如果卡舒吉還活著的話,本該與自己的土耳其籍未婚妻完婚,並在10月13日一同慶祝自己60歲的生日。然而,這位為美國《華盛頓郵報》等媒體供稿的沙特籍老記者卻已“人間蒸發”。
10月2日走進沙特駐土耳其伊斯坦布爾領事館的卡舒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踏入了一道再也無法走出的大門。卡舒吉“失蹤”隨即引發土耳其與沙特爆發齟齬,接著美國也捲入進來,後來眾多西方國家、國際組織和跨國公司接連做出回應。一時間,被指在自家領事館殘忍殺害卡舒吉的沙特,陷入一場規模空前的外交旋渦之中,甚至連整個中東的局勢都可能因此而重新洗牌。
首先,卡舒吉“失蹤”直接導致土耳其與沙特關係更加微妙。
敘利亞危機這些年來,同樣是支持敘反對派武裝、主張推翻巴沙爾政權,但時至今日,沙特為首的海灣國家在敘利亞的影響力微乎其微,而土耳其卻成了俄美爭鬥中的重要變量。這一降一升,直接關聯土耳其與沙特爭奪中東頭把交椅的博弈。
特朗普政府上臺後,一改以往美國凡事親力親為的作風,轉而將地區主要盟友推到前臺。在去年美國默許、沙特糾集多國發起的針對卡塔爾的斷交危機中,土耳其雖然表面上以斡旋者的角色穿梭於沙特和卡塔爾之間,實際上卻全方位力挺卡塔爾。在美國的中東戰略中,沙特與以色列等盟友一道,基本構成了遏制伊朗的聯盟,土耳其卻與伊朗保持著密切關係,並時不時對以色列展示強硬。如今,土耳其借卡舒吉“失蹤”事件再度敲打沙特,在某種程度上,這一做法是其與沙特博弈的組合拳之一。
其次,土耳其、沙特與美國的關係也出現更多變數。
美國之所以捲入卡舒吉“失蹤”事件,緣於後者為《華盛頓郵報》供稿並曾在美居住過,且沙特加害卡舒吉的推斷也極大挑戰了美歐等西方國家的“底線”。
美國政府特別是特朗普本人對這一事件的表態充分暴露了美國的尷尬處境。一方面對沙特強硬喊話,說如果坐實了謀害說法,將嚴厲懲罰沙特；另一方面又格外強調美沙盟友關係,尤其是沙特作為美國軍火大買家,對美國中東政策和國內就業的積極作用。
但美沙關係還遠不止這些,前不久特朗普有關“沒有美國支持、沙特國王將在兩週內倒臺”的言論遭沙特強硬回擊,沙特執意向俄羅斯購買S-400防空導彈系統等先進裝備也引發美國強烈不滿,可見美沙關係並不那麼和諧。
相比之下,美土關係不愉快的成分更多:土耳其一直想引渡2016年7月未遂政變的所謂幕後主使者、身在美國的土耳其宗教人士居倫；土耳其剛釋放了被指參與未遂政變的美國牧師布倫森,此前土耳其一度因拒不釋放而遭美國製裁,引發金融動盪。
此外,土耳其是俄羅斯主導的敘利亞和解進程的重要一員,土俄關係十分熱絡；而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卻引進了俄製S-400等先進軍事裝備,讓美國十分不爽。即便是在遏制伊朗、封殺伊朗石油出口問題上,土耳其也拒絕追隨美國。
現在,為了維護遏制伊朗這一中東大計,美國不僅要謹慎處理與沙特的關係,還需要協調土耳其拿捏利用卡舒吉“失蹤”事件的尺度,避免給沙特造成不必要的刺激,因為土耳其的任何實質性結論,都可能引發美國被迫對沙特做出回應,沙特也會隨之予以反擊,打亂美國的中東棋局。
最後,沙特與西方的關係將面臨巨大考驗,俄羅斯等域內外力量或有利可圖。
目前,圍繞卡舒吉“失蹤”的原因,土耳其披露的信息對沙特十分不利,甚至矛頭直指王儲穆罕默德,這極大損害了沙特形象,以至於王儲穆罕默德主導的將於本月23日至25日舉行的第二屆未來投資倡議大會,也遭到西方國家、國際組織和西方跨國公司的全面抵制。
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對卡舒吉事件的表態十分溫和,普京在表達遺憾的同時,強調在查明真相之前不能直接歸咎於沙特政府。此間,還有一個俄羅斯外交國防代表團到訪沙特並與王儲穆罕默德會面。一旦整個事件朝著不利於沙特的方向持續發展,沙特很可能通過進一步加強與俄羅斯的關係來止損。屆時,伊朗與沙特圍繞中東影響力的爭奪局面勢必也將受到影響,如果美國進一步出手遏制,中東局勢恐將陷入新一輪角力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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