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四個春天》導演陸慶屹|一位自洽者眼中的生活詩意

專訪《四個春天》導演陸慶屹|一位自洽者眼中的生活詩意

一部優秀獲獎紀錄片《四個春天》公映。這部紀錄片從拍攝到登上大銀幕,經歷了近七個冬春。

影片曾有一組宣傳海報,串聯一起形成“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八個字恰巧概括了整部紀錄片的內容,一幀幀老家父母的私影像,一段段生活日常,無限春光。


專訪《四個春天》導演陸慶屹|一位自洽者眼中的生活詩意



和質樸的影像相得益彰的,是它背後的掌機人陸慶屹。一名45歲的豆瓣紅人,也被不少媒體冠上“北漂大叔”“失業中年”的名頭,他曾在豆瓣上自嘲過這些稱謂。

大概是大眾太過於詫異零經驗、無專業背景的陸慶屹能“一舉中第”,拍的片子不僅在專業領域受認可,拿下first最佳紀錄片和提名金馬獎最佳剪輯和最佳紀錄片,乃至在大眾中口碑爆表。

一切都在採訪之後逐漸明朗起來,他真誠、熱情、甚至有些羞澀,貴在於“不套路”且很自恰。

“非典型”的中國家庭

“明媚和生命力”是筆者在看完《四個春天》後躍入腦海的兩個詞語,這兩個詞的最佳代言人便是陸爸陸媽。

“他倆是特別的,我想一下,確實挺特別的”,陸慶屹說起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了起來,“我曾經寫過一篇《我爸》,裡面寫‘他天生裝有防火牆,百毒不侵,烏七八糟的東西一概屏蔽’,他可以在事物裡面和世界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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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源自“起床,吃飯”的豆瓣配圖,陸慶屹 攝)


這些自娛自樂型的“事物”可多了,20多種樂器、踢足球、爬山、自己DIY錄像和剪輯還有笑眯眯聽聊天、愛自然愛風光愛勞動……

性格火爆且愛笑、愛歌唱,行事風風火火的陸媽,她的可愛在《四個春天》裡一覽無遺。從12月19日開始,陸慶屹在全國各地跑路演,收穫最多的便是現場觀眾對陸爸陸媽的表白。“我太喜歡你媽媽了,給她打個電話吧。”廣州站時,一個姑娘的要求完成了一場跨空間的連線。“當時我哭了,沒有辦法不哭,在此情此景下,控制不住的。”陸慶屹動情地說。

觀眾打動陸慶屹的是他們真摯的感情,《四個春天》打動觀眾的是一對傳統且活得有滋有味的父母,裡面透出的生活哲學讓人著迷。曾有看過首映的觀眾言,“這是由風霜雨露澆灌出來的作品,每個畫面都樸實無華,卻又令人浮想聯翩。”

煙火氣中升騰出的生活哲學,源自陸爸陸媽的日常。“他們生活很傳統,還是農耕社會遺存下來的思維,對天地的敬畏,對自然的讚歎,會順應時令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跟人相處也一樣很自然,他們沒有太多的慾望。”


專訪《四個春天》導演陸慶屹|一位自洽者眼中的生活詩意



貴州獨山縣最南端的麻尾鎮,似乎成了一個天然屏障,他們順其自然在其中生活,經歷甜苦交織的日常,臉上洋溢的依舊是最明媚的笑。

日常生活經驗外的詩意

《四個春天》裡有可愛的人、美食、植物、天氣、建築、自然、歡笑、哭泣、音樂、手舞足蹈等等,合併在一起是種“詩意現實”。

貴州獨有的南方風情風俗,會給予生活在其中的人一種獨特看世界的方式,一種脫離束縛的幻想。這種幻想包括了生死觀。“生死不單是物理意義上的,有更多精神上的寄託與想象,比如物化的聯想,用動植物來憑弔自己的親人。”

片子裡有個細節,陸爸陸媽為女兒祭祀時,有一隻鳥盤旋在天空,他們深覺是女兒回來看望;他們挑水掘地,在墳墓旁種花種植物,常常上山陪伴。柔軟溫情多過死亡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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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常的基本需求包括虛榮心之外,那種生命經驗可能有詩化的部分在裡頭。”陸爸的提琴聲、陸媽的地方戲,乃至陸慶屹手中的相機,有了寄情的工具,詩意便會不請自來。

如同生活一樣,拍《四個春天》對於陸慶屹來說也是件順其自然的事兒。陸慶屹說自己是一個喜歡“回憶”的人,想必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習慣。陸爸陸媽酷愛拍照,19999年,家裡發生一場火災,陸媽最慶幸的是還有一箱子照片沒被燒燬。

DV流行的年代,陸爸已經拿起DV對準家人和自己,這些影像也成為一家人對姐姐的思念和寄託。記憶雖只有一瞬,卻飽含回憶者的深情。所以對於一直習慣用文字記錄日常、拿相機拍照的陸慶屹而言,用影像記錄是遲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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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三人的合影)


記錄,儼然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2013年開始,陸慶屹用春節前後回家的時間,拿起一臺尼康D800拍攝。起初的拍攝沒那麼順利,他還沒有拍視頻的意識。回家的頭十幾天僅開機了兩三次。後來他買了三腳架,看了不少書,來完整知識結構體系和框架。

2016年,感念姐姐去世後父母身體日漸衰弱,抱著“想讓父母看到紀錄片,將之獻給他們的心情”,陸慶屹將精力全神貫注進《四個春天》的剪輯中。又是從裝軟件、看書學起,陸慶屹每天蹲在北京郊區的家裡剪片20個月,從250個小時的素材裡剪出了1070個鏡頭。

經歷了整個過程後,陸慶屹對影像有了自己的感悟。“從拍特寫到表現環境、理解環境、考慮環境的氣質。比如寒冷、欣欣向榮如何去表現,需要一步步摸索。”《四個春天》的剪輯節奏更類似於劇情片,是他從大量的拉片中習得的。《諜影重重》、《七武士》是他反覆研習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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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陸慶屹對自己下一部導演的片子秘而不宣,但擔任周浩導演新作《一年》剪輯師的工作是敲定下來了。從圖書編輯、足球運動員、攝像師到做導演,陸慶屹倒也沒太把職業的轉變看成是一個大問題,“拍不好的話就去找其他工作了,沒什麼,工作都挺好玩的。”

慢慢地,成為一個舒服且自洽的人

陸慶屹說自己是一個低慾望的人。在這個眾人行色匆匆的世界,很難想象低慾望的生活狀態是怎樣的。他生活在北京順義郊區,租著一年一萬五房租的房子,種了200多種植物,一個月的花銷大概600至1000塊之間。

他覺得這樣低慾望的生活狀態很舒服。他曾在一篇雜記裡提到過自己難有“物慾”的原因。年幼時家庭狀況不好,陸媽的辦法是,“只要我看見別家小娃有什麼穿的吃的,就要想辦法給你們搞來。有錢就買,沒錢買就自己做,不會做就偷偷學。反正我就不希望你們羨慕別人,我才不要你們在物質上低頭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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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順義家 陸慶屹攝)


在陸媽口中這些“辛苦又好玩”的過往,已經讓陸慶屹在童年時代得到夠多物質滿足了。陸慶屹自然也幼稚過、叛逆過、躁動過。慢慢地,他還是走到了一個自己舒服自在的生活狀態。他寫日記、畫畫、在豆瓣用文字記錄日常、拍照片乃至拍影像。

拍出《四個春天》對他有什麼改變嗎?好像有,也好像沒有。

他依舊拍著他那一院子的植物和月光,即便在繁忙的路演中也會記下每座城市不同的性格,每個地域不同的人情味兒。

他一直在觀察、感受,繼而將之表達出來。不管這表達的途徑是文字、圖片、影像還是其他,陸慶屹都是一個好的記錄者。

因為他對這世界有著好奇心和詩意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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