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最後一天，和大夥閒聊幾句。
原本想聊點正經話題，沉甸甸的那種，能扎透皮肉、審視自我、清洗靈魂的那種，一說完一悟透立刻白日升仙滋滋往外冒仙氣的那種。
我也確實寫了一多半，關於定力與恕。
但我終究是一頭豬，老豬，這種話題很想拱倒，卻總是收不了尾，寫不穿，看不透。更何況往往這邊還沒落筆，那邊就與衝圈的老狼嗷嗷撓上了。
哎，那咱就撕了長衫，擼起蹄子聊點家常菜，給您助杯酒。
還說阿來的《塵埃落定》，書中最後一部分有這麼一段情節：
老土司趕跑了傻兒子（主角），傻兒子在邊境搞番邦貿易，風生水起。某日，瀕臨死亡的老土司夫婦突然登門拜訪傻兒子。
其他人、主線事都略去不提。
說傻兒子的媽媽，是個漢人，最早被賣到老土司那裡，後來熬成了土司夫人。
一個心竅玲瓏的漢族女子，住在孤獨的堡寨中。周邊無數人，卻都是連漢話都不懂說的康巴土番。這是她的處境。
傻兒子大智若愚，安排了他的師爺——一個漢人，一個逃離漢地政界的前軍官，一個投奔主角的老故人，去陪他母親說話，好用漢話說說家鄉的事情。
沒了。這是書中很小很小的一個細節。老豬卻在這裡停了很久。
我在想：他們會說些什麼？
無非兩樣：故土、故人。
說故土，海棠葉地圖這麼大，他們有幾分可能性會是老鄉呢？
說故人，連故土都未必交集，又哪來的故人呢？
那話不交集的沉默尷尬之後，該接什麼話呢？
說說漢地新事物？飛機啊、電燈啊、自來水啊……
說說娛樂？煙土啊、京劇啊、美食啊……
說說養生？新藥啊、新醫囑啊……
說說宗教？
……
你會發現，這麼極端的難得因緣：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相聚的同語言同胞，卻沒多少話可說。漫不經心你兩句我兩句，提不起精神，泛不起靈光，說什麼都無非解解悶兒、打發時光而已。
回頭看看自己，看看2018年，你與許多人說過許多話，同樣也沒多少內容。比如年輕人們，說說利益，說說異性，說說娛樂，說說是非，說說理想主義，說說牛皮，連共同的興趣愛好都鮮少談及、談的暢快。
告別2018：這一年，你與許多人說過許多話，有無一句留心頭？
如果沒有，你想說句什麼？在這裡留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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