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回來了。”
歐陽宸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女人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仰臉盯著他。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歐陽宸微微皺眉，視線掃過女人光潔的小臉，似是有些不耐。
沒有回答，他揚手煩躁的扯開領帶丟在地上，繞過她就朝屋裡面走。
呼吸一滯，秦萱臉色泛白。
良久，她慢慢蹲下身去拾他丟在地上的領帶。
果然，他還是不喜歡她。
連看她一眼都覺得煩。
深吸口氣，秦萱慢慢站起身，一手放在懷孕八個月的大肚子上，還是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先洗澡還是吃飯？”
“出差累麼？”
“這段時間工作忙不——”
歐陽宸猛然停下腳步，回頭冷冷盯著她。
猛然，秦萱被一雙手掐住脖子，雙腳離地。
緊接著整個人騰空，後背一下重重抵在冰冷牆壁上。
“我說過的話，你忘了？”男人貼過來，臉色黑沉如墨，狹長眸子染了危險。
眼前一下放大的俊顏，帶著濃濃威脅意味。
秦萱身子一顫，對上男人視線，呼吸越發急促，“沒…有，咳咳…我只是…”
歐陽宸掃一眼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唇角扯出譏諷弧度，“在家裡，不要找我，更不要和我說一句話！”
低沉聲調充斥嫌惡，男人的眼神像看一團垃圾，“秦萱，從我查到初彤車禍真相的那天起，我多看你一眼，都得噁心。”
瞪大雙眸，秦萱整個人僵住，然後拼命搖頭。
真相？
什麼真相？
難道…他還認為林初彤被車禍變成植物人是她做的？
“知道我討厭你什麼嗎？”歐陽宸看著她掙扎，怒極反笑，“就是你抵賴，死不承認的樣子。”
他手指驀然用力。
脖子一緊，秦萱臉漲得通紅，缺氧讓她快要喘不過氣“咳咳…”
男人死死盯著她，忽然將唇湊在她耳畔低聲呢喃，“我告訴你秦萱，就算初彤一輩子癱床上不會動，我也不可能喜歡你！”
“唔…”秦萱瞪大雙眼，用手想要推開他。
男人冷笑了兩聲，扯開唇角，猛然鬆開手。
‘噗通’一聲。
秦萱像是斷線的木偶娃娃重重砸在地上，骨頭被磕的生疼。
“你乖乖在歐陽家做太太，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也別讓我發現你私下偷偷耍手段！”
歐陽宸一手攏了攏袖口，漫不經吁了口氣，聲音卻陰冷無比。
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女人！
居然對自己朋友也能下毒手！
那時，他查清初彤車禍真相的時候，內心噁心到想吐。
男人目光冷冷落在女人隆起的肚子上。
還有兩個月，快了，就快了。
當初醉酒和她發生的意外造成今日一切不幸的禍根。
爺爺當初逼迫他和這個女人結婚，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他就會離開她，再不相見。
冷笑了一聲，男人利落轉身離開。
秦萱狼狽坐在地上，手指攥緊衣襟大口喘息，心臟一陣陣抽痛。
為什麼？
為什麼不管她解釋多少次，他都認準了兩年前林初彤的車禍是她做的！
她根本沒做過，為什麼他不相信？
他就那麼愛林初彤？
當初，她和歐陽宸那夜醉酒意外後就沒有任何交集。
雖然她一直喜歡他，可她也知道歐陽宸一直喜歡林初彤，並沒有要求他負責。
直到後來她發覺自己因為那夜懷孕，事情無法隱瞞，再到歐陽宸被家裡逼迫和她訂婚。
她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的她，的確是感覺到了慶幸。
儘管歐陽宸看她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愛意，她仍然認為他們就算是勉強在一起的。
可是結婚後，因為肚子裡的孩子，關係也總會慢慢緩和。
直到婚禮前一週…林初彤的那場車禍…現實狠狠打了她的臉。
渾渾噩噩，秦萱慢慢扶著腰起身上了樓，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早起醒來的時候便覺得肚子隱隱抽痛。
從床上搖搖晃晃站起身，她看到雪白的床單上沾染一抹嫣紅。
秦萱臉色一下蒼白如紙，顫抖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難道……
不！這個孩子是她的全部，她不能讓孩子出事！
秦萱連忙推門下樓，“歐陽宸！歐陽宸你快出來，快送我去醫院，孩子——”
“你說什麼？”
推開書房的門，她聽見男人焦急說話聲，“初彤真的醒過來了？”
手指猛然一僵，秦萱整個人愣在原地。
林初彤醒了？
“可以，我現在就過去一趟，等著我！”
男人焦急聲音昭示他多麼著急，和平日的冷漠無情截然不同。
“你有事？”歐陽宸放下手機就看到秦萱在門口。
他不由皺起眉頭，漆黑眸子染了一抹不悅。
這女人又想耍什麼手段？
“歐陽宸能不能送我去趟醫院，我肚子不舒服，害怕孩子會出事！”秦萱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哀求道。
歐陽宸掃了她一眼，眯了眯眸子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見他明顯不相信，秦萱著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真的，我沒有騙你，我要去醫院。”
沉默片刻。
男人一手勾起衣架上外套，冷冷道，“秦萱，你最好別用孩子跟我耍手段，我要去醫院順路可以捎你，去換衣服。”
呼吸一滯，秦萱攥緊了手指。
*
“陪我檢查，好不好。”秦萱站在醫院走廊央求男人。
下顎一痛。
歐陽宸捏起她下巴，瞥了眼高高隆起的肚子，譏諷道，“不過是個檢查，你還需要人陪？”
心中一澀，秦萱低下頭。
歐陽宸冷笑著甩開她，轉身離開。
“有輕微出血，但孩子沒有危險，你是孕婦，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腹還是有些抽痛。
秦萱挺著大肚子，一手扶著腰，慢慢走出了醫院大門。
一縷清風襲來，室外陽光明媚。
可眼前突兀的一幕卻刺入秦萱眼中，扎的她心臟一抽一抽隱痛，破碎不堪。
那樹林下，親密靠在一起說笑的男人女人，不是她丈夫和林初彤，還是誰？
怪不得歐陽宸剛才走的那麼急，原來是著急去病房見醒過來的林初彤。
對面挽手走路的兩人忽然停下腳。
很明顯，也是看到了她。
不知怎麼，秦萱走上前，“初彤，你醒了。”
歐陽宸臉色一變，立刻上前一步擋在林初彤身前，“秦萱，初彤剛醒，你不要太過分！”
“阿宸…咳咳…你幹嘛對秦萱這麼兇。”林初彤大病初癒說話都咳嗽不停，她怨怪的拉住男人，語氣像是在撒嬌。
偏偏男人看了心化成一汪水。
“好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說了。”
歐陽宸一剎那神色溫柔，心疼用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憐惜道，“你彆著急，慢慢喘。”
林初彤臉上露出小女人幸福的笑容，還染了些微醺的紅暈，卻回握住男人的手。
歐陽宸抬手為她捋了捋滑落在臉側的髮絲，勾起唇角，“乖。”
一剎那，溫情無限。
秦萱冷眼看著這幕。
是了，歐陽宸高興瘋了吧。
她記得林初彤當時出車禍，他幾天幾夜沒睡覺在醫院陪她，甚至取消了和她的結婚典禮。
林初彤可不就是他的心肝寶貝。
“秦萱，我昏迷這半年，你都結婚肚子也這麼大了。”
林初彤柔柔笑著，腦袋枕在男人肩膀，嬌嗔著，“阿宸，萱萱結婚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歐陽宸身體一僵，瞥了一眼秦萱，臉色十分難看。
秦萱沒有說話，只是撫了撫自己隆起的肚子，
林初彤眯了眯眸子，之中閃過一道凌厲鋒芒，旋即又勾唇笑了起來。
她伸手覆上對方那圓滾滾的肚子，“好神奇啊，是不是快生了？”
歐陽宸攥緊手指，冷冷盯著秦萱。
林初彤皺眉，“萱萱你老公人呢，怎麼沒陪你，你一個孕婦在外面跑，也太過分了吧。”
秦萱瞥了一眼男人，不由冷笑。
歐陽宸卻一把將林初彤手握在掌心，“乖。”
他還沒有告訴林初彤她車禍的真相，她對一個傷害自己的女人這麼親密，再受傷了他要怎麼辦？
當初，他甚至沒有告訴林初彤自己和秦萱訂婚的事情，為的就是不想讓她傷心難受，那個時候她剛和男朋友分手，她抱著他說別離開她，他怎麼能開得了口。
怎麼能對她說出那句，他要和別人結婚了？
他難以想象自己失去她的生活。
“阿宸。”林初彤嬌嗔了一聲，卻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車禍之前，歐陽宸就說喜歡自己。她昏迷整整半年，她沒想到他依然不離不棄陪在身邊。
秦萱看著這一幕，驀然勾唇笑了笑，“初彤，看來歐陽宸什麼事情都沒有告訴你呢。”
“事情？”林初彤愣了一下，不由回眸瞥了一眼歐陽宸，“什麼事情？”
聲音裡染了一抹好奇。
“秦萱！”歐陽宸瞥了一眼秦萱，料到什麼一般，厲聲呵斥。
“這個男人沒告訴你，他已經和我結婚了嗎？”秦萱臉上的笑容異常開朗，“而且，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歐、陽、宸的。”
話音剛落，林初彤驟然瞪大雙眸。
手指不可避免的顫抖起來。
“阿宸，這，這是真的嗎？”林初彤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側臉，聲調都是發抖的。
歐陽宸臉色發白，扶住林初彤的肩膀，“不是的，我不想的，我不想和她結婚的，初彤你相信我！”
一瞬間，林初彤眸中蓄滿了淚水，“怎麼可以，你當初明明說過，只愛我一個人的，你——”
“不是的，你聽我說，是爺爺逼我和秦萱結婚的，我——”
“初彤，歐陽宸是不是沒有和你說，在你車禍之前，我們兩個就要結婚了，而且我那個時候就懷了他的孩子。”
“秦萱！”歐陽宸怒喝一聲，“你閉嘴。”
他看著挺著肚子站在那裡的女人，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想掐死她！
秦萱低下頭，咬了咬唇，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就算是為了她的孩子，她也必須強硬一點才行。
“怎麼可以…你明明說過喜歡我！”林初彤哭著，孱弱纖細的身體抖若篩糠，臉色蒼白，“你明明說過只會和我在一起的。”
“你別聽她胡說，你相信我。”歐陽宸辯解的樣子落在秦萱眸底，卻染了一抹悲哀。
她懷著他的孩子，可是他卻為了別的女人，想要拼命丟掉她的一切。
這個孩子，可能他原本就不期待吧。
驀然，一直顫抖的林初彤手指捂住胸口，大口喘息起來，眼珠子瞪得圓溜溜，像是魔怔了一般。
歐陽宸微微愣住，臉色一下蒼白。“初彤，初彤你怎麼了？”
他連忙攬住女人肩膀。
“咳咳…”林初咬住唇角，身體卻慢慢朝地上滑落，臉色泛紅，“阿宸，我好難受。”
歐陽宸將她圈在懷中，一手拍著後背，自上而下慢慢順著，“別怕，是不是頭又疼了？我在你身邊呢。”
低沉焦躁的聲音無比恐慌。
“阿宸，我…我想要回病房。”
“好。”歐陽宸心疼的圈住林初彤，將人攔腰抱起。
“你，你做什麼？”一聲女人驚呼傳來，“你放開我！”
“不放，我說什麼也不會再放開你了！”
“可是，你和萱萱已經結婚了，我又能怎麼辦…”林初彤聲嘶力竭。
歐陽宸這時才想起什麼，彼時，他回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秦萱。
視線略過她，也不過僅僅是一眼罷了。
“結婚？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放在肚子上的手一顫，秦萱眼眶泛紅，她不由咬住下唇。
是啊。沒錯。
結婚那又如何？即便是結婚，那也還可以離婚。
雖然她知道，歐陽宸不喜歡自己，可卻沒想到，被他親口戳穿，會那麼痛。對她來說那麼重要的事情，在他的嘴裡，就成了一絲不值。
小腹泛起一陣抽痛，秦萱微微皺眉。
低頭不由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她原本就因為少量出血……肚子不太舒服。
想著，她不由咬唇抬起頭，看著神色焦急的男人。
他能不能，也稍微安慰一下她？關心一下他們的孩子？不要在這種時候，那麼幹脆的拋棄她？
“歐陽宸…”她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想要去拉他，“我也痛…”
手不過剛剛扯住男人衣角，還沒來得及再說話。
“滾開！”
歐陽宸揚手‘啪’一聲打開秦萱，頭也沒回，用力一把推開她。
這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她怎麼就不能安生一會兒？
初彤身體原本就不舒服，她還說出結婚懷孕那些刺激的話，初彤現在需要去急診室，她是非要逼死初彤才善罷甘休嗎？
歐陽宸只覺現在多看這個女人一眼，都噁心。
“滾開。”厭惡到了極致，他重重一推——
倒抽一口涼氣，秦萱只感覺手腕上猛然一痛，身體朝後栽去。
‘噗通’重重一聲。
她身體結結實實砸在地面，傻傻呆住。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疼痛如潮水蔓延四肢百骨，讓秦萱哆嗦起來，臉色蒼白。
這時，她才從那一摔中回過神兒。
一手連忙撫上肚子。
一低頭，她就看到衣裙上蔓延而出的猩紅血跡，瞪大雙眸，“流血了，不，幫幫我…歐陽宸…孩子…”
粘稠鮮紅血液刺目的厲害，一點點在裙白色的裙角蔓延開來，越來越大……
痛。
好痛。
肚子，身體，都好痛。
不…
“初彤，初彤別害怕，我現在帶你去找醫生…”男人抱著懷裡的女人就朝急診室方向衝。
“歐陽宸…”死死咬住唇，秦萱坐在地面試圖扯住男人的褲腳，仰頭哀求，“孩子，我們的孩子…”
這時，男人低頭瞥了一眼秦萱，冷笑了聲，卻一腳踹開她，“滾開！”
秦萱身體後仰，徹底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圓滾滾的肚子也讓她笨重不堪。
小腹一陣猛烈鈍痛，她感覺到雙腿間一股熱流湧出。
“不…”
淚眼模糊中，她躺在地上，無力望著男人背影越跑越遠，焦急的話語聲也逐漸變小，最終消失。
痛，好痛。
孩子。
她的孩子怎麼辦，誰來救救她？
歐陽宸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難道一點點的奢求都不能有嗎？
世界一片黑暗，絕望侵襲而來。
意識徹底消失前，秦萱聽到有人在驚叫，卻再也支撐不住閉上雙眼。
秦萱再醒過來，這才意識到她休克是被路人發現送到了急診室。
“作為孕婦，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才行啊。”醫生嘆看著化驗報告嘆氣。
保護？
秦萱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身體不由一顫。
心中一片陰冷
“孩子，我的孩子有事嗎？”
“暫時保住了，你好好養身體千萬不能再動胎氣，孩子經不起折騰。”
眼眶一熱，秦萱死死咬住唇。
對不起，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低頭，她不由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可是…當時急診室明明離得不遠，歐陽宸滿心滿眼都是林初彤…為了林初彤，他連自己孩子都不要了，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過！
秦萱靠在床頭邊，雙眼無神看著地面，心涼如水。
這一夜，秦萱睡得極不安穩，連著做了一個又一個噩夢。
第二天一早，秦萱在接受醫生檢查的時候，“咔嚓”一聲，病房門被推開了。
秦萱側臉，在看到歐陽宸出現的一剎那，整個人身體都僵住了。
他怎麼突然來了？
彼時醫生站起身，嘆氣，“你就是她的先生吧。”
說著，他走到了男人身邊。
*
和醫生一番簡單的交談讓歐陽宸有些詫異。
他時不時的看一臉蒼白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微微一愣，心裡有股子說不出的感覺。
交代的差不多了，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好好照顧孕婦，她的身體有些弱。孩子更要好好保養才是。”
站在原地半晌。
歐陽宸想了想，終究還是邁著修長雙腿走到秦萱病床前。
他低頭看著她。
女人平日裡那張就不怎麼圓潤的小臉，這會兒更消瘦了，加上蒼白如紙的臉，看起來異常虛弱。
彷彿他輕輕用力一捏，她就能徹底消失。
病了，就連唯一能看的臉，也變醜了。
真的，更醜了。
可是，也有種讓他說不出的感覺。
注意到男人。
可秦萱這會兒並不想和歐陽宸說話，也不想理他。
閉上眼，她躺在床上，一隻手攏了攏被角。
病房，只剩下他們兩人。
一片死寂，寂靜無聲。
低頭，歐陽宸不由眯了眯狹長的眸子，他看著躺在病床上女人身體蜷縮成一團，攥緊手指。
其實醫生聯繫到他說秦萱昏倒他並不信，以為她又是在耍什麼手段，可沒想到是真的。
他不過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來看看而已，想著老爺子交代他的事情，他總不能違抗。
“你沒事吧。”
半晌，歐陽宸站在那裡低聲問了句。
心中酸澀，秦萱仍然閉著雙眸，像睡著了根本注意到有人來了。
秦萱不說話，歐陽宸倒也不著急。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女人乾裂的唇瓣已經起皮，不由微微皺眉。
想了想，歐陽宸拿起床頭櫃一個杯子接了熱水，又回到病床前，又拿起兩根棉籤沾溼。
彎腰，他捏著浸了水的棉籤湊到女人乾燥唇瓣上，一點點輕輕擦拭著。
溼潤而又溫暖。
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團團將自己包裹住。
秦萱長而濃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卻並沒有睜開。
歐陽宸視線自女人的小臉上慢慢滑下來，當他視線滑過她覆在小腹上的手時，漆黑如夜的瞳孔暗沉了一下。
心臟不知被什麼撞了一下，然後慢慢融化開來。
意外的，他心裡竟然感覺有幾分說不出的愧疚，說話口氣盡管還有些不好，可已經十分柔和，“秦萱，如果沒事就好好待在家裡，你懷著孕，不要在外面亂走動。”
男人聲音低啞而沉重，卻像無數密密麻麻的針紮在她心上，刺的她又疼又痛。
她攥緊手指，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膚。
好好待在家裡？沒事不要亂動？
“我沒事？我差點流產你知道嗎！我的孩子差點就沒了！”豁然睜開雙眸，秦萱直勾勾盯著男人，有些聲嘶力竭。
歐陽宸微微一愣，捏著棉籤的手頓了頓。
旋即，他視線掃過女人的肚子，難得沉默了。
秦萱哽咽一聲，忽然抬手捂住臉，聲音酸澀，“歐陽宸，你討厭我沒關係，可我求你，能不能對孩子好一點，求你了。”
一時間，病房內一片死寂，只有女人時不時的抽泣聲。
那些聲音湧入男人耳中，不知為什麼，讓他心口發悶，“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出血了…”
“告訴你？”她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慘淡笑了，“告訴你有用嗎？你為了林初彤都快瘋了，我說孩子有事，你會理我嗎？”
恐怕她在他的心裡，不及林初彤萬分之一吧。
就算是說了，也只會被當成耍手段吧。
歐陽宸微微一愣，卻沒有反駁。
他躬身坐在病床前，垂眸不語，臉色凝重。
他，對她真的有那麼殘忍嗎？
良久，他忽然伸手握住秦萱身畔冰冷的手指，團在掌心，“抱歉。”
秦萱身體一顫，咬住了唇。
“抱歉，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在騙我，當時…當時是我想錯了…”歐陽宸支支吾吾解釋著，和他平日裡冷酷無情有些不同。
下一瞬，他將手覆在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著，“我沒有想要傷害孩子。”
溫熱的手掌在小腹上滑過。
男人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和平時的他一反常態。
秦萱身體猛然一僵，沉默一會兒不由側臉多看了一眼男人。
“你，想吃點什麼？”歐陽宸忽然抬眸看著他，“從昨天，你進醫院到現在，是不是還沒吃什麼東西？”
歐陽宸冷峻的面容這一刻難得柔和，落在她眼裡，卻已經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至少從她懷孕之後就沒有了。
男人卻已是俯身伸手幫她掖了掖背角，“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直到歐陽宸離開病房的時候，秦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瞪著雙眸躺在床上，那低啞的音調彷彿還回蕩在耳際。
秦萱覺得，自己是不是精神錯亂了？
等男人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袋子冒著熱氣的食物。
歐陽宸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她床頭的桌角。
秦萱躺在床上，漠然看著歐陽宸拿出袋子裡面的食物。
“多少吃一點。”
不過稍微湊近了一點。
食物那股味道卻燻的她皺起眉頭，不適側開臉，手也不自覺掩住了唇角。
歐陽宸微微一愣，瞥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食物，“你不喜歡？”
忍住了那股想要吐的慾望，秦萱臉色泛著蒼白，“雖然我孕吐沒以前剛懷孕厲害，很多東西能吃了，可這種東西我還是吃不了。”
很多東西吃不了？
她以前剛懷孕的時候孕吐很厲害嗎？
歐陽宸神色微怔，有些恍惚，不由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奈何一點點的印象也沒有，心裡面頓時有種說不出悶悶的感覺。
就像是有什麼脫離了掌控。
訕訕的挪開手，他瞥了一眼手裡的食物，將東西又放了回去。
“我剛才只是就近在醫院門口隨便買了點，你還要吃什麼，我打電話叫助理去買。”他說著，掏出了手機。
秦萱卻閉了閉雙眸，“不用了，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吃不下去。”
歐陽宸垂下眸，視線掃過她削瘦蒼白的臉頰，沉默不語。
一時間，病房內又陷入了一陣死寂中。
剛才路過醫院二樓婦產科，在走廊歐陽宸到了不少挺著大肚子的孕婦，雖然並非每一個看起來保養的都很好，但也絕對沒有秦萱這麼削瘦的。
心情一瞬間變的很差，他也說不出，心裡有股難言的抑鬱。
“不行，你想想自己能吃什麼，我現在就讓助理去買！”想了想，他口氣不自覺就強硬了兩分。
秦萱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睜開眼瞥了男人一眼。
對上他堅定的視線，她卻又很快的挪開，嘆息聲中染了一抹無奈，“素的，清淡一點，熱一點的都可以。”
不過短短的二十分鐘，歐陽宸從病房出去又進來。
拿來熱乎乎的食物遞給她還不罷休，一定要看著她吃完才算。
她感覺奇怪的同時倒也沒有說什麼，乖乖吃了一半實在是吃不下了，歐陽宸卻依然沒有放過她。
“難道不好吃？”男人皺眉低頭湊到她面前，咬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食物。
秦萱:“……”
軟綿綿的包子上明晃晃的牙印實在違和。
歐陽宸皺眉，不知道在回味還是怎麼的，咀嚼了一會兒，“實在不行我再讓人買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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