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驢綠孔雀

虛極子按:藍色不妨礙驢繼續拉磨,綠色也不妨礙孔雀繼續翱翔。

人類之所以能輕易分辨出五彩繽紛的顏色,是由於作為關心水果和蔬菜的靈長類動物的一員,我們擁有比其他哺乳動物更健全的負責辨色的三種視錐細胞。油管上經常會看到試戴EnChrome色盲眼鏡的人初見五彩斑斕的世界喜極而泣的淚崩小視頻吧?色盲患者被治癒的激動便是仰賴於色盲眼鏡對他們的視錐細胞的矯正之功。(虛極子在此強烈要求EnChrome支付鉅額廣告費)

藍驢綠孔雀

▲ 威尼斯布拉諾彩屋街景,色感正常者看到的是左圖,紅綠色盲患者看到的是右圖

漢族人多半會喜歡紅橙黃等明快的長波光顏色,對藍靛這種短波光顏色不怎麼感冒,恐怕這和我們作為吃貨民族對食物與生俱來的高漲熱情有關。細想想的確想不出什麼令人興奮的食物是藍色的(當然除了藍色小藥丸),快餐店正是利用了人的這一心理往往將店面裝修成暖色調。

藍驢綠孔雀

漢人不喜藍色,甚至有點談“藍”色變。《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講經文》中有言:“身色皆藍澱(靛),情田盡虎狼。”又如《封神演義》第十二回中寫道:“哪吒回頭一看,見水底一物,面如藍靛,發似硃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在漢人眼中,一切藍精靈、阿凡達、藍血貴族統統都是——夜叉!緣此好惡,唐以前的中國陶瓷製品中絕難找到藍釉的絲毫痕跡,直到唐三彩——“三彩掛藍,價值連城”!突然冒出在中華大地上的藍釉唐三彩,如夜空般深沉,深沉到有種宇宙感,透著那麼一股《天方夜譚》式的玄幻。


藍驢綠孔雀

▲ 唐代(618-907) 藍釉淨瓶

中國河南博物院藏

這種對漢人而言非典型性的藍調審美品味,沿著絲綢之路指向了來自西亞的文化源頭,那裡的鈷藍釉料技術的開發甚至比中國的夏代還要早600年。國博珍藏的這尊唐代藍釉陶驢正好說明,產自中東的鈷藍釉料和最早在中東馴化成功的驢,都是在唐代同時湧進開放的中原腹地的

藍驢綠孔雀

▲ 唐代(618-907)藍釉陶驢

中國北京 國家博物館藏

相較於唐代,元代的疆域更為廣大,胸襟也更加恢弘。歐亞大陸各種文明間的商貿往來以及藝術交流,也在這混元一統的框架內變得更加暢通且頻繁。元朝統治階層中“色目人”多信伊斯蘭教,清真寺的冥想式藍調深深地撼動了蒙古大汗堅如金石的心。元代宮殿紛紛仿效伊斯蘭風格,屋頂鋪設藍色琉璃瓦,以效天穹。此外,元廷在景德鎮所設之浮樑瓷局為大汗燒造的藍釉瓷器,也已成為大汗在藍頂天宮中朝思暮想的夢裡奇珍。

藍驢綠孔雀

▲ 元代(1271-1368)藍釉白龍梅瓶

中國江蘇 揚州博物館藏

除了以鈷為成色劑的藍釉之外,中東地區還向中華文明輸入了一種以銅為呈色劑的迷之釉色——孔雀藍孔雀藍(法藍),也稱孔雀綠(法翠)。這就像松石裡有藍松與綠松之分一樣。下圖裡的這塊12世紀的“斯芬克斯”六角瓷磚很直觀地為我們對比了藍釉和孔雀藍的色彩差別。

藍驢綠孔雀

▲ 中心為斯芬克斯圖案的藍釉兼松石綠釉的六角形瓷磚,1160-1180年,23.5 x 21 x 2.9 cm

美國紐約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孔雀于飛,吉祥止止。以孔雀藍為釉色的中世紀伊斯蘭陶瓷中,有哪些堪稱藝術精品呢?請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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