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我們對一切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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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坐幽室,和一隻壁虎

分享一個上午的寂靜

我們想象。一面雕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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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老的秘密,它不動

我也不語。像被重新命名的陽光

和不得不去購買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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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踩著自己的影子

像中午的蟬聲有夏天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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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壁虎已趴在秋天的牆上

在真實的寂靜裡虛構彼此的沉默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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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臨別的贈言

中午我和她,相視而坐

我備了綠茶

她備了芬芳

六月自備告白

天空自備了高遠

像我中午,白的靜的香的倦意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沉默的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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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走了,唯群星閃爍

通往天堂的路上

你沒來

我就撿一級臺階坐下

等你,讀一首上行的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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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使平靜清澈。親愛的

我漸漸懂了

那些發生的事物有寶石之光

群星之上,一切未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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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將緘口不語

在我們互相之間

苦澀或甜蜜,它的奧義

大過永恆,大過言語的總和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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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箇中年女人。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

像一隻黑色的蝙蝠,在十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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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金錢龜爬出水缸

試圖在客廳留下逃離的溼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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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詩人獲得第七屆魯迅文學獎

一對母女在樓梯道切下青椒和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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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何干?”一個戴草帽的男人

獨釣蘆葦蕩中午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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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烏雲掠過城市上空

一場雨正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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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聲的世界

語言草原一般茂密

非洲菊也是,站滿了山坡

孩子趕著詩歌,在西南高地

牧羊,對天空揮鞭

風隨著意思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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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與她說話

星星又高又遠

聾的孩子

笑靨如花,如高原上的水蓮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也是秋天

那一年

我離開家鄉的時候

地裡的棉桃還沒有來得及開

太陽也像今天這樣

照在後楊圩的水面

我一路向北

二孃站在後山坡

喊我的小名

讓我在外面過不好就回家

我摘一顆棉桃放在口袋

頭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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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每當看見雪白的雲朵

總想起那一片棉花地

每當秋天,天空藍得讓人心慌的時候

想起那一年我摘下來的棉桃

它們在我心裡一次次

堅硬綻開,變得無限柔軟和溫暖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一隻灰喜鵲的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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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紅塵多出來的

深谷裡盛開的花寂靜而沉默

對一條河。年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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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死復活。一隻灰喜鵲

向晚飛向銀河

它將掀開黑夜的一角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晚稻青黃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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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水從遠方到來,映照秋天

高原的水,平原的水

是我靠近時屏住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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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暑在山峰,仿若時光之眼

另一些水,朝山下奔去

沿途攜帶落葉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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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海仍然蔚藍

仍然像生活,一望無際

飄零隻是個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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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涼也是,像村莊

像一個人的生平的輝煌

等待另一個人來打開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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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水相接處造一座房子

不必隱於林了,要向陽

要蓋青瓦要有院牆要有木窗

栽一棵桂花樹,月圓時分

就會有香氣瀰漫,那些

移植在異鄉的清夢,就可以回來

極像那年的月季紅,開了又開

我給你留個房間,開窗就看見開闊

夜晚可見飲水的梅花鹿一次次回頭

你只要關心國槐開花的盛況就好

天晴的日子會很多,很多

你只要曬曬太陽眯眯眼睛

能想起往事就好,忘記也好

只要四目可以相見,只要你

在身邊來來回回走動,那就最好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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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漫山遍野花開的聲音,山谷間的腳步聲

都屬於我,或者包圍我

或者我正在再一次進入

今天是端午前一天,與端午無關

我做了很多事情,說了很多話

像山圍之間的鳥鳴與流水

適合向後望,自語,往回走

偶而抬頭,有許多金色的陽光

像父親的話語,溪水一樣

再一次經過我們,還有輕微的風

若一次次四顧,山峰就化作父親的影子

父親就迎面走來,今天

是父親節,今天的山水早已淚流滿面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它們更接近萬物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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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有沙沙聲,啄木鳥

不斷證明自己還在這兒或那兒

薔薇在風中輕聲說話

狗尾巴草在岸上尚搖擺不定

溪水已下定決心,逶迤而來

看,那片雲那面湖

那裡有一個釣魚的人

在與小鳥歡快地交談

行蹤隱蔽的小松鼠翹起春天的真相

我願意再走遠一點

更接近恍惚的影子,呆萌的植物

和身手敏捷的飛禽

在我看來,它們自由自在,仿若真諦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生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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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玻璃門窗

我重複著單調

一點、兩點、三點到七點

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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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下午在窗外的鳥語裡

從一個枝頭到另一個枝頭

我試圖瞭解和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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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唧唧喳喳的聲音

適合傾聽或傾訴

類似生活密碼,也類似遠處的消息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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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林木繁茂,有飛瀑流泉

更深處有楚人的民歌

一直在人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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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色暗下來,山色也暗下來

懸崖回到青色中

鹿鳴回到草木的香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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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許我一個洞天福地

我就還你一片生機

並非隱喻,我們是生在青崖上下的靈芝

凌之|一場雨準備洗劫一個秋天

凌之,《詩綢》主編,原名殷靈芝,70後,安徽樅陽人,現定居合肥。1986年發表處女作,獲全國徵文比賽二等獎。熱愛詩歌小說,發表作品10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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