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過去這周,“男子20年後攔路狂扇老師耳光”的事件連續上了好幾天熱搜。最新進展是:打老師的男子被抓了,但隨後150名村民又為其聯名擔保,稱“他是個好孩子”,官方回應稱事件還未定性、有待進一步調查。

圍繞該事件,網友們卻已吵得沸反盈天,歸納起來有這三類觀點:

其一,譴責打人男子暴行,認為此舉是對教師極大的傷害與不尊重,必須嚴懲;

其二,當打人男子在網上主動發帖自述後,許多網友為打人者“叫好”,認為這名老師20年前體罰侮辱學生非常過分,早已喪失了師道尊嚴,不值得尊重;

其三,各打五十大板型,認為男子當街施暴必須處罰,但老師當年體罰侮辱學生也要追究責任。

三種觀點都有道理,對全面客觀看待這個事情很有幫助,本文不再贅述。但從該事件,筆者卻聯想到了近一兩年來不斷在網絡曝出的各種師生衝突、家校矛盾事件,它們不是孤立的,有很多共性,每次都會引發數億流量的討論,每次討論都會對教師和家長這兩個關鍵雙方心靈造成極大的震動,甚至影響其未來的行為

在一次次波濤洶湧的輿情中,筆者認為,以下這三種現象值得警惕:

過度渲染人們對教師的不尊重,既不準確也無益。

每次曝出師生衝突、家校矛盾事件,諸如學生打老師、家長懟老師、家長狀告學校等,網絡上就會冒出一種聲音,且應和者眾:

“哎呀,現在老師越來越難當了!”

“老師的地位真是江河日下,已經成了社會弱勢群體了……”

“現在老師都不敢管、也不知道該怎麼管自己的學生了,乾脆家長領回去自己教吧……”

很明顯,持這種觀點和情緒的大都來自我們教育系統內部。

當然,我相信很多老師說這些話時,也就圖一時口快和情緒宣洩,回到教室該怎麼認真負責教學生還會怎麼做;但這些話說得多了、情緒一旦瀰漫開來,卻也極有可能讓不少老師記在心上、付諸行動,成為其批評教育學生時不得不掂量的準則。

歷史上,那些因某個單一事件或某個謠言卻引發出大面積群體事件的案例並不鮮見。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而回到“20年後男子打老師”事件,從打人者常某發出的網絡自述帖也可以看到,“他尊敬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除了這個張某某”,他回憶了許多教過他的好老師的印象,“記得常老師的認真,賈老師的笑容,高老師自己掏錢準備獎品”,甚至他也感激另一位“打過他手心、踹過他屁股”的班主任張老師,因為他覺得“這是真心對他好”。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可見,以施暴者出場的常某並沒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不是踐踏師道尊嚴的代表,若把兩人身上的“學生”“老師”標籤撕去,就是一起小孩長大後對當年侮辱自己人格的大人的報復。

所以,把偶發的、個別的師生對立、家校矛盾放大,並渲染這種衝突,既不客觀準確,對整個教育事業也無益。

我們應該看到,更多的家長、學生是尊敬老師的,他們對一生經歷的老師心存感激,即使這些老師當年可能也動手責罰、出言不遜,但只要是“真心為TA好”,他們就不會像常某這樣記恨在心、攔路報復;而媒體上也不乏學生長大、事業有成後,給學校、老師捐款捐物回報師恩的動人故事;今年暑假,《教育導報》報道過的,世界各地的學生都要趕回來聽李鎮西退休前“最後一課”的火爆場面,不正印證了一個好老師無論什麼時候、走到哪兒都會被學生尊敬、愛戴的嗎?

因此,本文想對正在從事或有志於當老師的人們說,教師依舊是當今社會備受尊崇的職業,教師地位也並沒有部分人渲染的那麼不堪,並且國家還會不斷提高教師的地位與待遇

。如果僅僅因為個別的師生衝突事件而亂了心神、慌了陣腳,甚至耽誤了手頭的教育工作,那才是真正的罪過。

除非,你也是贊同並經常對學生差別化對待、並做過超出正常教育方式、侮辱學生人格、涉嫌違反《未成年人保護法》等行為的老師。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有多少家長不尊重老師,還無理取鬧卻不自知。

不得不說,造成不少老師對從事的職業心灰意冷,除了“暴打老師”這種極端事件的影響,還因為在日常教育教學生活中,總會遇到一些不尊重教師、遇事還無理取鬧的家長。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我想給大家講述一個最近採訪到的、真實的故事。

麥兜(化名)是成都一所知名公辦小學的年輕老師,去年9月從一所教育部屬師範院校畢業,原本懷揣對教育的神聖憧憬入職的她,不到一年半時間,竟好幾次萌生過“離職”的念頭,甚至懷疑當初高考鐵了心填報“師範”志願的初心。

這一切,都源於她與一位家長一年多來的“拉鋸戰”。

麥兜入職就擔任一年級的班主任和語文老師,面對班上40多個活蹦亂跳的小不點,她在老教師的示範指導下,處處小心、時時叮嚀,生怕哪個孩子磕了碰了、哭了尿了,“開學第一個月,我每天除了吃飯,屁股就沒粘過板凳。”她回憶。

但百密總有一疏。今年上半年一天,學生小Y的媽媽通過微信群質問她:我家孩子的一支旋轉彩筆掉了,怎麼回事?麥兜看到信息第一時間回覆:我會在班上問下其他學生,幫小Y找找。

麥兜確實在班上詢問了、也幫忙找了,但結果沒找到那支筆。同時,麥兜也不失時機地教育班上學生,要注意收撿保管好自己的物品。

當麥兜把結果告訴Y媽媽,以為能得到她的理解,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不行,你得給我找回來!

麥兜一愣,說:要不我給孩子買一支一模一樣的筆送給他?

“不行,我們就要原來那支!”對方態度強硬,還長篇大論教育她:“這不是一支筆的事,而涉及到給孩子樹立價值觀,不能讓孩子覺得別人丟了東西能找回來,我們孩子東西丟了就算了……”

麥兜徹底懵了,心想為了一支筆這麼較真至於嗎?她不打算再跟這位媽媽糾纏,但對方卻並不放過她,為這事前前後後糾纏了一個多月,最後Y爸爸也出面:必須把那支筆找回來,否則我就找你們校長去!

初出茅廬的麥兜有些害怕,好在分管的教務主任為她撐腰:別怕,這事你又沒做錯,就算校長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你。後來,此事由教務主任出面與小Y家長進行了一次面對面溝通得以解決。

麥兜想不明白,家長為什麼會因為孩子在校丟了一支筆這樣耿耿於懷?後來,她突然想起了第一學期發生的一件事。

那天中午,小Y的鄰桌拿著一本畫冊故意在他面前晃、逗他玩,小Y幾次伸手去抓都沒夠著。沒過多久,有人便在學校水池裡發現了這本畫冊。小Y最開始不承認是自己乾的,後來學校調取監控發現正是他。

麥兜和年級組的老師都覺得小Y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必須對他進行嚴肅批評,並告訴家長幫著一起教育。

沒想到小Y媽媽到學校後,口頭上表示會配合學校教育孩子,但神情上並不悅。

“估計從那時起,Y媽媽覺得我在故意為難她的孩子,所以後來才會處處刁難我吧。”麥兜分析。

“毫不誇張地說,從今年3月開學至今,每個月小Y的家長都會‘騷擾’我一次。”麥兜說,她現在一看到QQ消息彈出來的Y媽媽名字,她心理就有一種不適。而“騷擾”的事情,就是類似“孩子筆掉了”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一次,Y媽媽還無中生有地告狀,說學校有個孩子糾集了三五個孩子欺負小Y,後來學校經過認真詳實的調查,連小Y本人都承認這是沒有的事後,Y媽媽又通過QQ指責麥兜教她孩子撒謊、威脅小Y不敢說實話……

“我真是血都要氣出來了!怎麼會遇到這樣不講理的家長啊!”採訪中,麥兜連連搖頭,她說,班上40多個孩子,其他家長都通情達理,對老師也很尊敬,不少家長也在家委會積極出力,幫了她很多忙,“雖然只有這一個家長無理取鬧,但卻已經把我搞得精疲力盡了!”

是啊,對一個班級家長群來說,Y媽媽只是1/40,可對遇到她的老師來說,卻是100%的難題。而類似Y媽媽這樣胡攪蠻纏、不尊敬老師的家長,據筆者瞭解並不在少數,每個學校都會遇到幾個甚至十幾個。

成都不止一位校長和老師跟我提到類似的事:

現在一些家長仗著學歷高、家境好,看不起初出茅廬的老師、特別是小學等低段年級的老師,甚至缺乏最起碼的尊重。

有家長對孩子說,“你們XX老師就是個小屁孩……”“你們XX老師還沒你爸媽厲害,不要聽TA的……”。更氣人的是,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孩子還得意地跑到老師面前去複述這些話。

試想,我要是這些老師,聽到家長這樣說我,肯定也會很生氣。就算老師修為再高,以後在對待或教育這些孩子時,可能也會另眼相看,“我不打你罵你家孩子,但我也不會多花時間在你家孩子身上”,最後吃虧的又是誰呢?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心理學家戴維·賈米森曾經對加拿大安大略省的4個成績差不多的班級進行了實驗,他給這4個班的孩子安排了一位新老師,並且告訴A、B兩個班的學生,新老師非常優秀,被其他所有學生和研究者評價很高。實驗人員對C、D兩個班的孩子沒有任何宣告。1個學期過去後,A、B兩個班孩子的成績普遍比C、D兩個班的孩子成績高。

實驗結果表明,被賦予了高評價的老師更被孩子們喜歡,孩子在上課時更專心,在學期末,他們也獲得了更好的成績,並評價老師講得更清楚。以至於他們認為,老師的受歡迎度和學生未來成就之間的相關率約75%。

老師在學生及家長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老師對學生思想、言行的引導是積極的、進取的、正能量的,這時,如果輔以家長對學校教育的鼓勵和支持,學生毋庸置疑地會走向光明大道;反之,有的家長從個人思想角度出發,當著孩子的面數落教師的言行,雖然排解了心中的不愉快,宣洩了心中的絲絲怨氣,但是這樣的家長根本沒有從孩子的角度深層次去思考,自己的語言對孩子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誠然,教師也是社會人,是人就會存在人性的弱點,作為家長應該看到人性積極的一面,在孩子面前更應該顯示正面的,傳播文明的,倡導主流的,引領孩子奮發向上。當今社會,家庭和學校是影響孩子身心發展的兩大方面,這兩者對孩子的教育只有同方向、同步調才能達到甚至超過預期教育目標。

就算你多麼不喜歡一位老師,也請在你孩子面前維護TA的形象!

個別老師的教育理念和師德修養,並未跟上時代發展。

“老師,這是我家孩子,現在交給你了,不聽話你隨便打、隨便罵,我不會怪你!”

這是開學報名時,我們經常能在一些農村學校聽到的話語。

這話,放在現在,老師聽到後頂多客氣地笑笑。

而放到十幾二十年前,則是另一番光景。“隨便”可能談不上,但“打”“罵”肯定是少不了的。

因為在那個年代,體罰學生並未像今天這樣明令禁止,大多數學生和家長也並不覺得這種教育方式有何不妥,更不會拿著《未成年人保護法》等法規去教育主管部門控訴。學生犯了錯,老師打手掌、擰耳朵、罰站、甚至扇耳光等都可能是很平常的事兒,學生長大後大都也不會記恨老師。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我上小學二年級時,有次和一群同學逃學,被班主任老師一個個拉到講臺上,當著全班的面,每人左右兩巴掌“啪啪”打過來,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滋味現在都記得。但當年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回家更不敢告訴家長,怕換來又一頓打。

也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便出現了前文常某控訴的像“張某某”一樣侮辱學生人格的老師,打著“我是為你好”的旗號肆無忌憚宣洩個人情緒、讓學生蹲下並踹頭、把一塊木板插進學生衣服……

而從網友支持常某的評論中,我們發現當年這樣的老師可能還不少。

即使過去了很多年,許多人依然牢牢記得自己被老師如何惡意對待。什麼樣的情況,怎麼打,老師什麼樣的表情,自己如何氣憤,又怎麼無力反抗,他們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有很多人說:“我也想揍當初我的...老師”“後來知道老師過的不好/死了,我只覺得是報應。”

你看,像常某這樣留下心理陰影、始終無法忘懷、一直生活在仇恨中的人,還不在少數。

在中國幾千年傳統的師生關係裡,老師掌握著絕對話語權,認為學生就應該對老師言聽計從;習慣了家長制式的教育模式,個別老師在為所欲為的體罰、私刑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們可能以為,學生還小,就算是做得過分了些,學生也不會計較的。

孰不知,小孩子也是有辨別能力的。現代兒童觀強調,我們不能因為兒童弱小就輕視他們,而應該把兒童看作是有能力的、積極主動的權利主體。

真正是“為了我好”的管教,即使當初無法理解,時過境遷長大後也會釋懷;學生真正無法忘懷的就是老師那種夾雜著個人情緒、肆意侮辱人格的宣洩。

“20年後攔路打老師”還未有定論,這三種現象卻需警惕

隨著中國進入新時代,教育的觀念也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在進步,“不體罰學生、平等地與學生對話、交流”的教育理念也逐漸深入每個教育工作者心中。但是否體罰、虐待等違背師德的行為就已經絕跡?答案是否定的,從不時曝出的“教師性侵、針扎學生”的消息可以看出,至少這還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

受傳統觀念和思維慣性的影響,個別老師仍習慣於或沉醉於家長制式的教育模式,認為“學生不打不成器”,信奉“棍棒下出成績”;甚至仗著自己是大人、權威,肆無忌憚對學生做出出格的事。

所以,從另外的角度看,“常某20年後攔路打老師”一事,也是給那些教育理念和師德品格沒有跟上新時代發展的老師們提了個醒,反思自己以前和當下的教育教學行為,是否符合一名新時代教師的規範和準則,畢竟,通過體罰、藉助棍棒教育出成才成器的學生,並不是一個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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