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晚報2017-10-1523:30:50
法制晚報•看法新聞（記者李洪鵬 於忠洋）邁進信訪大廳，劉貴祥看見一位老大娘，高舉著的牌子上，寫著四個醒目的大字——“急賣判決”。
10月14日，在做客中央電視臺特別節目《法治中國說第一季大法官說》時，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專職委員、第一巡回法庭庭長、二級大法官劉貴祥回憶起這段經歷感嘆， “這是當事人在向我們宣告，判決沒有得到執行。看到這四個大字，作為執行局長（時任），確實是羞愧難當。”
“我們必須以雷霆的手段解決當前人民群眾反映的最突出的問題。”兩到三年基本解決執行難提出來之後，劉貴祥說，全國各級法院多舉措並行，有效地解決了執行過程中的突出難題。“我可以用一組數據來說明，僅2016年實際執行到位，也就是真金白銀的裝到當事人的口袋裡邊的資金是1.45萬億。”
劉貴祥曾在2013年5月到2016年6月期間擔任最高人民法院執行局局長。節目中，劉貴祥就“攻堅執行難”這一話題發表主題演講。他表示，執行雖難，唯其難才更彌足珍貴。
網絡查控系統凍結兩千億銀行存款
最高人民法院黨組曾向全社會承諾，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基本解決執行難。
劉貴祥大法官說，要執行一個案件時，首先要找到當事人及其財產。按照傳統的模式，執行人員是登門臨櫃，挨家挨戶地跑銀行、跑工商局、跑房地產登記部門、跑證券登記部門。這麼一個過程下來，費很長時間，覆蓋面低，效果也非常有限。
針對這種情況，2013年人民法院著手建立總對總的、覆蓋全國、覆蓋所有財產形式、四級人民法院都能夠統一使用的網絡化查控系統。這個查控系統試圖把銀行的存款，工商局登記的股權，房地產部門登記的土地和房產，證券結算機構登記的證券等財產形式，都納入到一張網中，達到一網打盡的效果。
劉貴祥說，目前為止，全國包括鄉鎮銀行在內共有3900多家銀行，納入到上述系統中的已經有3700多家。近兩年來，全國法院查控了幾千萬件的案件，凍結了兩千億左右的銀行存款，查到了幾千萬的車輛和二十多萬的船舶。查控的效率提高近百倍。
他舉例說，前不久一個新疆的基層法官要執行山東一個縣的被執行人，他先通過網查系統發了一個查詢請求，一分鐘之後，這個縣的信用社把信息反饋到他的桌面上來了，90萬的存款及時地採取了網絡化的凍結措施，兩天後執行到位。
當事人主動履行民事判決不到10%
劉貴祥說，據不完全統計，一個民事判決做出來之後，當事人自動履行民事判決的，不到10%。相當一部分被執行人不僅不主動地執行判決，反而採取規避執行、抗拒執行的行動。有的隱匿行蹤，與法院躲貓貓玩失蹤；有的隱匿財產、轉移財產；還有的運用虛假訴訟，運用假離婚、假破產來逃避債務。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衛東表示，生效判決的執行力太低，90%的案子需要法院來執行。公眾的法律意識淡薄，判決完後都不去自動履行。解決執行難，要提升公民的法律意識，要加強社會誠信建設。對失信被執行人，不僅僅是建立黑名單的問題，還要加大對他的處罰力度。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肖建國表示，法院判決後，債務人以履行債務為恥，以逃避債務為榮；以配合法院為恥，以暴力抗法為榮；這樣的觀念是扭曲的，應該加以糾正，建立信用體系非常有必要。
一千餘萬“老賴”無法乘飛機和火車6000人拒執被判刑
針對這些情況，最高法院循因施策，對症下藥。果斷地在2013年推出了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制度，也就是老百姓所說的 “老賴”黑名單制度。然後再聯合有關部門對其進行信用懲戒。
聯合信用懲戒從2013年的8家單位，到2015年擴展到了44家單位，到2016年，中央深改組在總結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制度的基礎上，通過了一個對失信被執行人進行信用懲戒的重要文件。文件發佈後，對失信被執行人的懲戒項目拓展到了10大類100多項，參與聯合懲戒的部門也增加到53個。
如失信被執行人坐火車坐飛機被限制的十分徹底。劉貴祥舉例說，一個失信被執行人到南方去旅遊，旅遊期間被納入了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在買返程機票時發現買不了機票了，一瞭解是被納入了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了。但他還有著急事兒要辦，趕緊給家裡打電話，把欠的300多萬交給法院，履行了他的義務。
還有一個企業到香港簽署大的合作項目，正在籤合同之前，香港的企業在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中查到其為失信被執行人，當時就把協議的簽署擱置了。當時這個企業回來後，把3000多萬交到法院，履行了他的義務。
劉貴祥說，通過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制度，迫使當事人主動履行債務的案件達到了整體案件的10%左右。他們運用這種方法，有效攔截了800多萬人次坐飛機，300多萬人次坐火車。很多人都嚐到了一處失信、處處受限的後果，效果非常明顯。
此外，人民法院對這樣的情節嚴重的失信被執行人採取了拘留、罰款和限制出境，構成拒執罪的，對其給予刑事處罰。近兩三年來，司法拘留了14.7萬人，限制出境2.9萬人，判處拒執罪6000人。該亮劍的時候要亮劍，讓執行長出利牙鐵齒。
互聯網司法拍賣為當事人節約佣金100多億元
傳統的委託拍賣模式有一定的侷限性、存在一定的短板。2012年浙江高院做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率先在淘寶網進行司法拍賣，試行半年迅速得到很多省的響應，短短2年，就有19個省跟進，拍賣了數萬件的拍品。最高人民法院在總結地方實踐經驗基礎之上，在全國推廣互聯網司法拍賣，指定了五個在全中國最有影響力的互聯網拍賣平臺。這些平臺今年試行幾個月以來，目前拍出來的金額已經上千億。
劉貴祥說，這幾年，法院總共拍出來的拍品已經四五千億。網絡化的拍賣方式有很多優點。第一，成本低，為當事人節約佣金。這兩三年為當事人節約佣金100多億元。第二，由於受眾範圍廣泛，圍觀的人多，競標的人也多，互聯網的這種特徵使拍賣的成功率和溢價率都得到了提升。最近拍賣的一個地產，標的價13億元，成功拍賣26億元；第三，便民簡潔。當進行互聯網拍賣的時候，作為參加拍賣的競買人交了保證金之後，拿著手機、電腦，隨時在機場、車站就可以參加競拍，24小時參與競價。
此外，劉貴祥說，互聯網司法拍賣對於法院拍賣的產品來說也是十分方便的，大的可以到房地產、輪船、飛機；小的如拍賣過豬馬牛羊、金銀首飾，最小的一個拍品——6塊錢的茶葉罐。通過互聯網的這種拍賣方式，某種程度上解決了法院財產處置拍賣的難題。
統一執行尺度，壓縮執行人員權力空間
同時，解決執行難，還要加強法院自身隊伍建設。最高人民法院近幾年矢志不渝地採取了強力的措施。一方面緊鑼密鼓地制定執行方面的司法解釋，用以統一執行尺度，壓縮執行人員恣意妄為的權力空間，約束執行權的行使。
另一個方面，打造數據牆，建立四級法院統一的執行辦案平臺，用機器的自動化實現監督執行方面的行為示範效果。
劉貴祥說，兩到三年基本解決執行難提出來之後，全國各級法院在各級黨委的領導下，多舉措並行，標本兼治，有效地解決了執行過程中的突出難題，執行了大量的案件。用一組數據就可以說明情況：僅2016年實際執行到位、真金白銀的裝到當事人口袋裡邊的資金就是1.45萬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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