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失速的超展開

李安曾經說過,身為電影創作者不能把問題丟給觀眾,通常電影會看不懂不是觀眾的問題,而是導演自己的問題比較多。以近期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來說,李安的作品風格雖然仍舊有相當濃厚的藝術傾向,但他並不會丟出太多的哲學性提問來中斷電影的節奏進行,相反得裡面大多數的暗示都有相當明顯的誘導方向,來讓觀眾進行更深層的省思,而不會讓觀眾的思維太傷神於意味不明的符號象徵之上。

《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失速的超展開

而《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卻是把一籮筐的問題全部丟給銀幕前的觀眾,讓眾人當場鴉雀無聲。福音戰士從早期便有庵野秀明說得算這樣濃厚的風格,而這樣的風格的確為福音戰士塑造了獨樹一格的世界觀,從現實人心纖細的複雜度塑造了反英雄的形象。塔臺上每個人員焦急相互報告虛擬的指令,頗有美國早期《星際迷航》影集的風格,創新的世界觀中還保有早期科幻的味覺,新舊交錯出獨特的動畫作品。

《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失速的超展開

早期舊版的《新世紀福音戰士》後期作品其門檻也不低,愈加濃重的意識流風格使得作品更加難以摸清意涵。而從近年前開始,福音戰士推出了更加大眾化的新劇場版本,分別為「福音戰士:序」以及「福音戰士:破」。省略了繁多的意識流劇情,福音戰士更加貼近一般觀眾的內心。不過《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卻大幅違背了前兩作所樹立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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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福音戰士的「序」與「破」仍舊有相當庵野秀明導演自我的風格,但至少其主幹是清晰可辨的,雖然有相當多的象徵符號,但在於劇情主幹單一之下,觀眾至少能明瞭主角的動機而能單純地欣賞EVA的打鬥情節。然而來到了「Q」之後,卻一舉推翻了前兩作的構架,塞了更多一時難以理解的情節與象徵場面,情報量失控的暴漲讓觀眾容易顧此失彼,使得觀眾在一連串來不及消化的困惑之中被迫與劇情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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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對於藝術的崇敬,來自於難以理解的形態。但這些難以理解的形態卻不是藝術的必要條件,更多時候這些難以理解的結果是因為創作者對於作品結構的掌握失準。大眾時常將看不懂的事物賦予「抽象畫」這樣的名詞,但實際上抽象畫本身有一個鮮明而可依循欣賞的構架。就如李安所說的,創作者不應該把所有的問題都丟給觀眾,創作者有責任將故事的構架處理得更為完備,至於思」本身並不是建立於對於電影情節的理解,而是在誘導觀眾從作品的象徵中做更多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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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Q」裡面是充滿了當代大眾動畫的要素,精美的人物設定,利落的劇情節奏,只是這樣得劇變讓有觀賞過前兩作的觀眾感到措手不及,差異度比起「序」與「破」得間距更深。若抱持前兩作的印象去觀賞這部作品,會與期待上有所落差。但是對於已經看過前兩作的人來說,也應該難以割捨想要一窺究竟的慾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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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一舉跨越了與前作相隔14年的時間。通常這樣大幅度時間的跨越若處理得好不會有任何問題,反正電影這個媒體神奇的地方在於世界觀時間流逝的時間其彈性非常大。但「破」的收尾方式,也影響了「Q」必須鋪陳的方式。「破」的結尾是嘎然而止。嘎然而止不代表是一個唐突的結尾,相反得如果處理得宜可以加深觀眾對於續集的期待度。但「Q」的開頭也一樣相當唐突,對於跳躍得這期間供給解讀的線索也相當有限,在接連一連串陌生信息的推擠下,使得「Q」看起來更像是與前兩作無關的作品,更甚者它看起來是一個過渡劇情,像是故意丟了一堆問題想留到後面的續作在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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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導演這樣的安排,是否也要讓觀眾體驗碇真嗣沉眠十四年之後,對於發生劇變得世界感到荒然失措的感覺?在這一次的「Q」劇情大幅度的削減了其餘角色的篇幅,將大部分的空間賜予了碇真嗣以及渚薰兩人之間的互動。也許Q就是為了碇真嗣而量身打造的續集吧?從這次的主題來看,單一處理碇真嗣可能會更可以強而有力地闡述出在孤寂與莫名的不諒解之中找尋出路的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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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戰士Q承襲了過去存在主義的主題。存在主義的主張在於存在先於本質,先有了人才會有人的本質得出現,世界上沒有先天的道德或靈魂,道德或是靈魂都是在人的生存中創造出來的。一個人是由他的行為所加以定義的。碇真嗣從一開始便在找尋自我定義的方式,懦弱的他想要找尋可以在這世界上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方式,所以不斷地與他人碰撞。而人會為了想要保護自己而徹底逃避或是挺身而出。碇真嗣曾試圖去保護他得來不易的歸屬,但後來接二連三的慘劇卻一再打擊著他對於自己存在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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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想要贖罪,原因最怕在於失去他人對於自己的定義。相信自我的選擇是存在主義最重要的核心,而碇真嗣幾次都試著挺起勇氣相信自己的選擇,但這個世界總是給他最悽慘的答案。而罪是碇真嗣從14年長眠甦醒之後,被賦予的定義。被莫名被的定罪讓他悲憤交加,使得他被迫要去釐清罪的本質。然而就如存在主義所說的,人類的道德不是一個先天存在的本質,罪也是在存在之中被創造出來的。碇真嗣被賦予的罪是來自於眾人對於失去摯愛之後的仇恨,然而碇真嗣何嘗不也是想要拯救他的摯愛?因為一個始料未及的結果讓他揹負上萬仇恨的情緒,對於原本支離破碎的靈魂無疑更是一個最沉痛的落井下石。他的存在成了一種罪。

《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失速的超展開

《福音戰士新劇場版:Q》是一部讓人五味雜陳的續作,看完當下會讓人有些靜默。除了原因在於難與理解的劇情之外,還有沉重的氛圍所使然。畢竟這一次碇真嗣並沒有找到任何足以救贖心中傷痛的方式,他只能繼續搖晃著羸弱的身心,繼續找尋離他愈加遙遠的希望。不過也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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