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為什麼需要藝術？從簡單的意義上，人們需要對沉痾的現實生活進行超越。
冰川思想庫特約撰稿 | 凌海青
剛剛過去的這個暑假，清宮戲再次成為坊間輿論關注的熱門話題。
準確地說，是《延禧攻略》熱播，《如懿傳》在暑期快結束時開播，免不了一起成為話題。
▲《如懿傳》劇照（圖/網絡）
這兩部電視劇，講述同一群人在乾隆朝後宮的故事，涉及主要歷史人物也差不多。但同樣的一群人在相繼播出的電視劇中，表現得大相徑庭，引起觀眾討論的興趣。
儘管《如懿傳》作為《甄嬛傳》的續集，被觀眾期待多年，但觀眾眾口一詞稱讚低成本製作的《延禧攻略》。於正的《延禧攻略》，終於沒有像他先前導演的宮廷劇一樣，叫座不叫好，這次《延禧攻略》是於正導演難得的叫好又叫座的作品。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服裝、配色等方面對中國傳統文化和合理運用和挖掘，受到很多媒體和網民的大力讚揚。很多文章對此問題已經進行過討論，想必讀者們都已經很熟悉。本文就從其它角度做一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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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兩部同樣歷史背景的古裝劇，並未引起人們對歷史的困惑。這說明，觀眾的判斷力已經大大提高。
過去，觀眾看戲看到反面角色會辱罵演員。這固然暴露中國社會底層民眾曾經受到壓迫的社會現狀，也反映觀眾對娛樂產品的投入感過高。
▲《延禧攻略》劇照（圖/網絡）
古希臘哲學家用劇場中的觀眾和演員的角色定位打比方來說明區別。普通人對待人生，如劇場中的演員一樣投入。而哲學家如觀眾，客觀冷靜地圍觀人們生活的世界。
直到上世紀90年代，演員對角色還是挑剔的，原因在於社會普遍認為，演員和角色之間並非毫無關係。
而現在，人們普遍認為，演員和所扮演的角色之間，不存在密切的價值對等關係。演員、角色和被扮演的歷史人物三者之間都是如此。演員和演繹對象沒有密切聯繫，和真實的歷史人物也不發生任何聯繫。
我認為，這未必是件不好的事情。電視劇作為一種娛樂形式，不可能傳遞真實的歷史或者政治知識。與其要求歷史電視劇求真務實，不如還原娛樂工業的真相。
娛樂迴歸娛樂的屬性，演員迴歸演員的屬性，不會超出領域干擾大眾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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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演員和其它職業一樣，只是一份職業。但娛樂公司為了盈利，不惜將其捧成青少年的偶像甚至民族精神的代表，這就太誇張了。
《延禧攻略》這部片子是低成本製作。成本低的原因之一，在於主演沒有請一線天價演員。劇中二三線演員的演繹相較於高成本、大製作的電視劇，顯得特別純粹。
這種純粹的風格，直觀地給觀眾的感受有兩個，一個是過癮，一個是美。
過癮是《延禧攻略》主人公區別於其它宮廷劇最顯著的特徵。
相較於其它宮廷劇，尤其是宮鬥劇，女性的生存和發展完全是另一種道路。以《甄嬛傳》為代表，女主人公出身高貴，自幼受到良好的詩書禮樂教化，經過選拔進入宮廷。從入宮開始便小心謹慎，恪守皇家規範，逐漸贏得最高權力者的青睞。
但《延禧攻略》的女主人公不一樣，她的出身連在宮女中都是最低等的，進宮的初衷是為了報仇。她進宮後遇到的人，有的為了保護她，有的為了保護其他人，不約而同地通過或說理，或威逼，或利誘的方式勸說她放棄尋求真相。
可她偏偏不依不饒，不僅一路有貴人相佑，多次關鍵時刻甚至顯示奇蹟，幫助她維護了正義。她始終堅持自己的性情，不妥協，不畏懼。
這部電視劇的人物性格相對簡單，如富察皇后，寧願自己死去也不放棄善良。皇后的善良、瓔珞的錙銖必較都是在維護皇宮的溫情、正義和底線。這些美德和人物、道具一起構成了寧靜的美感。
▲《延禧攻略》女主魏瓔珞（吳謹言 飾）（圖/網絡）
從劇情上來看，《延禧攻略》這部電視劇不是很嚴謹，編織得不夠嚴密。相比之下，《如懿傳》的劇情從細節上可能更嚴密，但是觀眾並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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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觀眾對於電視劇的定位是放鬆和享受，並不要求電視劇在邏輯上和知識上的合理性。不過如果僅僅將電視劇定義為一種娛樂產品，也不符合實際，因為電視劇還承擔著藝術和審美的功能。
不是所有的電視劇都可以承擔藝術功能，但優秀的影視作品是可以的，如上世紀80年代的《西遊記》《紅樓夢》等。當然這兩部宮廷戲都遠遠無法和這樣的經典電視劇相比肩。但我們依然可以從藝術的角度，探尋一下為什麼觀眾對這兩部電視劇的偏好如此不同。
《甄嬛傳》和《如懿傳》宮鬥邏輯和現實邏輯是一致的，並沒有超越之處。
▲《甄嬛傳》劇照（圖/網絡）
《甄嬛傳》渲染了一段愛情故事進行超越，感動了很多觀眾。其宮鬥部分與職場現實相應引發觀眾共鳴。而《如懿傳》中的宮鬥部分，對比《甄嬛傳》鮮有突破，反而引發觀眾的審美疲勞。
《甄嬛傳》引發了很多道德困境，如亂倫、殺人等問題。《如懿傳》試圖緩和這些道德困境，但是沒有找到吸引觀眾的新出路，反而因其宮鬥手段更加陰暗遭到詬病。
反觀《延禧攻略》，主人公沒有主動害過人，害人者必受懲罰。哪怕我們認為主人公一路開掛、天地庇佑是不現實的藝術想象，我們依然選擇相信這種價值觀。無論人處於任何境地，做出怎樣的惡行，人的本性總是朝向善的。
更難得的是，《延禧攻略》裡的主人公沒有為了生存和發展變成和自己敵人一樣的人，使用同樣的手段。不與現實同流合汙，不認同不使用潛規則，一樣可以登上成功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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