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寧負韶光不負卿,人生不過一程落英

縱觀《神鵰俠侶》,我最喜歡的角色除了郭襄,就是是程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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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這樣一個名字,念起時,彷彿含在嘴裡的一粒溫潤的糖,內斂著某種清淡的情緒,在口中單純地轉一個彎,淡淡的味道,說不出是甜是酸,只徒然地悵惘著,為她不明所以,卻又清淺地悲喜著的命運。這個淡如水的女子,如蘭似菊,聰慧到淡漠,在愛著楊過的女人中,她愛的最清醒,清醒的感覺像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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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的出場,在《神鵰俠侶》的第一頁。伴著她出場的,除了同樣及笄之年的表妹陸無雙,還有嘉興南湖的煙水濛濛、盪舟採蓮的和歌嘻笑,以及上面那首歐陽修的《蝶戀花》。多麼美的江南。可是,這一回的名字叫《風月無情》。似乎,這四字也隱隱成為了她一生愛情的註腳。

十七八的韶華,程英與楊過遭遇,狹路相逢無可逃避,雖然明知錯肩是唯一的結局,這個腰裡彆著一管簫的女孩,還是以她婉轉的韻致,為自己註定無華的青春,寫一段憂傷的起承轉合。

“在我心裡,我真的當你是小妹子。我的性命,我早就給了我姑姑啦,我不能再給你。除此之外,你說什麼,我就全聽你的。” ”楊大哥,多謝你。“ 最開始看這一章,我一直不懂,程英在多謝什麼呢?明明一切都是為他好,不是應該他謝她嗎?看到最後才明白,她這一謝,是謝他這般好能讓她傾心以對,也是謝他讓她明白,有些人,剛一遇見,就已經錯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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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她在屋外淡淡的吹簫,面紗拿下的一瞬間,楊過更是看呆了眼前這個美人。可是楊過對她沒有愛情。她可以為楊過不顧一切,甚至是死。但是她不會去逼楊過,她只是淡淡的喜歡著自己喜歡的人,能看一看他,知道他過得好,她就安心了。明知道楊過不會對自己有任何愛情,便跟表妹和楊大哥義結金蘭,這樣,就有了一個陪在他身邊的理由了吧,名正言順的理由。

她也會在屋外用簫聲吹出「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但她又是那麼含蓄和羞澀,知道他聽出曲調裡的意思後,便轉為吹奏「迎客仙」,如同日常行走江湖一樣,連簫聲都戴上了面具。如果繼續這樣的日子,想必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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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韶華輕逝,程英再現身,容顏尚好,但歲月留下的痕跡,其實是在心裡,是那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的悵惘與牽掛。又一次來到絕情谷。楊過自盡跳崖,眾人皆急,唯有她「一言不發,援繩溜下谷去」。她總是這樣,為了所愛之人的安危毫不猶豫,但又總是「一言不發」。此後襄陽再遇,沒有任何關於她和他之間的筆墨,是啊,此時全書的重心已經轉向了那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郭二小姐。

我何其幸運,在最美麗的年華里遇見你,我不恨相見太晚,我不恨我愛你太早,那是我這十多年來最美麗的回憶。書中故事的最後,她和陸無雙帶著傻姑一起隱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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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何嘗未曾想過和楊過白頭到老,只是有時候成全比得到更珍貴。情多累美人,程英娉婷而立、素面無波,這份暗戀字字斟酌,句句揣摩,卻止於唇齒,掩於歲月,那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但我一直認為,拋卻黃蓉作為女兒和乖張的性格,程英作為黃藥師僅存的徒弟,是最適合住著桃花島的。三月的桃花島,漫天飛舞的片片落花中,有一個女子,一襲青衫,從遠處走來,凌波微波,恍如洛神再臨,望著遠處的那片海,輕輕的吹起玉簫,雖有些許的悵惘卻也不甚淒涼,玉簫吹罷,也許會在一旁放置的書檯上,輕輕的寫下一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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