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日 手藝之鄉：麥宿
下午見到敬仰的洛熱彭措。第三次見到他了，他也認出了我。之前一直只知道他締造了宗薩寺的新生，成就了2000多僧人。上次拜訪聊了4個小時，都只聊到佛法。這兩日拍攝才知道，他更是成就了2萬多麥宿百姓。
而這都和37年前他決定重振宗薩寺有關。
當時重建建寺廟需要木工、鑄銅、銀器、陶器等等幾乎所有的手藝人參與，而外面的人工太貴，麥宿請不起。於是洛熱彭措就派麥宿自己人去學，去整個藏區水平最高的手藝人那裡學，學成回來後用於寺院的重建。
37年過去了，寺院建好了，最初那一批手藝人都成為了大師，比如上面我們看到的。
有意無意中，藏區手工藝的精華都聚集在了麥宿，如此集中，而且擁有如此高的水準，在全世界都絕無僅有。
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是，藏傳佛學的“五明佛學院”，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工巧明”，其實就是手藝。在更多的佛學院，工巧明是以“知識”的形式呈現的，而在麥宿，則是活的“工巧明”
所以，在麥宿，很少有人出去打工，因為這裡有自己的手工產業，這些足夠自給自足了。
2萬人在一個小山溝溝裡自給自足？是的。舉個例子，一幅唐卡的平均價格是7萬，別嫌貴，供不應求，你還得排隊；要買尼瑪的銅佛像，你也得排隊；洛熱彭措的藏醫院給窮人和僧人看病實行免費，光免費治療這一項一年開支近70萬，即便如此他的醫院還在盈利，不少臨近縣、鄉、村的人都會來他這裡看病，而他藏藥廠的藥則銷往整個藏區。
別忘了，這裡還供養著2000多修行的僧人！
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麥宿特別乾淨！！！
除了自然大環境，還包括家家戶戶。我們在麥宿進了好幾個家庭，地板都特別乾淨，一塵不染，有些屋子甚至是要脫鞋進去的。（往前翻上一篇，看看達瓦扎巴他們家的地板吧。）
我問給我們當翻譯的達瓦扎巴為什麼這麼幹淨，他不以為然，說：就這樣啊。但他給我補了幾句題外的話：宗薩仁波切每次到麥宿來，都告訴大家：人畜要分開，不能混住在一塊兒，吃飯前要洗手，要注意個人的衛生....
姐夫在德格的時候，則給我講了另一個真實的事：去年，德格好幾個鄉的人聚在一起舉行一個宗教活動，其中一個環節要向天空拋灑紙片。
活動結束以後，其它鄉的人陸陸續續走了，麥宿的人卻全部留下來，把所有人拋的紙片、留下的垃圾全部撿起來，並且帶到縣城裡投放到垃圾站裡。
這件不經意的事情一下讓其它鄉的人對麥宿人刮目相看，連德格縣城的人也敬佩不已。
在洛熱彭措家，我再次向他女兒曲呷求證這件事，她微笑著補充：你們開車一路進來的時候，是不是沒有見到垃圾？
我和何思庚、喻攀相互看看，努力回憶，確實沒見到任何垃圾呢！曲呷說，麥宿人從來不隨手亂扔垃圾啊，如果有人走在路上發現有垃圾，也會撿起來，有時候即便是騎在摩托車上看到路邊有垃圾，也會停下車撿起來，這已經是大家的共識。
煙酒不沾、如此乾淨、環境那麼美，手工文明保存得如此好，或許很難找出第二個麥宿了。
它不僅是藏文化的一個集粹，也是中國區域文化的一個縮影。
我和洛熱彭措的合影
之前所有的拍攝者，我都能很自然地想到在他們名字後面添加一個稱呼，比如大哥、大師、老人之類的。到了洛熱彭措這裡，我卻沒詞了。他女兒曲呷說，他喜歡人家稱他為醫生，身邊的人更多的叫他為老師，也有老百姓在背後稱他為活佛，在他去年退休之前，他的法定稱呼是寺委會主任。
我是覺得，這些都還不夠。
宗薩仁波切多次在公開場合對洛熱彭措說：我被認定為仁波切，但在我眼裡，你才是真正的仁波切，你用行動向世人證明了什麼是真正的修行。
洛熱彭措在給何思庚把脈
洛熱彭措本人是個藝術高明的醫生。上次來麥宿，我除了向他請教佛法問題，順帶請他幫我治療慢性咽炎，他說這不大好治，隨後給我開了些藥。
當時也沒細看他到底給我開了什麼藥。回到北京，細看藥的中文說明書我才發現，除了緩解咽炎的藥，還給我開了治療腸胃病的藥。
我驚訝的是，我一直認為我的腸胃問題屬於遺傳的，因我媽媽也那樣，所以從來沒想要治療。我也沒告訴洛熱彭措，但他給我開這個藥。我驚訝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因為這份驚訝，我還是按照說明書吃了。
本來是兩個月的藥量，吃了一個月，後來有次長時間的出差也就沒堅持了，但效果卻也在慢慢顯現。以前每個星期都會出現鬧肚子的現象，甚至一個星期兩三次，吃過藏藥以後變成了三四個月一次。一直到現在，如果不是特別的飲食遭遇，一般不會出現腸胃問題。
第46日 還是在麥宿
上午補拍麥宿房屋建築、山、水、田、園等等常規鏡頭，下午參加宗薩寺法會。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法會。我以為是那種萬心歸一、空氣都被凝結的沉重和神聖，實際上原沒有想象的那麼神秘。大殿裡堪布在臺上誦經，臺下近百名喇嘛，小喇嘛們偶爾互相打鬧嬉戲，成年啦嘛更像是在課堂聽課，大殿最外側靠牆是二三十名內地來的朝聖者，他們鎖著眉頭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顯得很用力；大殿外是幾百位本地人，他們黑壓壓一群盤坐在地上，畢恭畢敬聽著大殿裡堪布的唸經聲，自己口中也細聲念著，神情沒有內地人那麼迫切，顯得更平靜些。
參加法會的小喇嘛
在後期剪輯時，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不管是德格的喇嘛還是麥宿的喇嘛，都比當地普通百姓在長相上更好看一些，五官更舒展、勻稱，這是因為選喇嘛時就挑好看的，還是長期唸佛相由心生？如果是後者，那來自信仰的心的力量確實是很強大的，而我更相信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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