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初夏，許小英六歲了，正是玩耍的年齡。她聰明乖順，活潑可愛，說話像銀鈴似的清脆，十分討人喜歡。
祖父，祖母對這個許家長女溺慣的有點過分，百依百順，捨不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孩子生活在愛的氛圍中，自然開心快樂。
這天，豔陽高照，暖融融的氣溫，讓人十分舒暢。小英和夥伴們跑著鬧著出去玩耍了。
三間瓦房的中廳，爺爺奶奶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父親坐在小矮凳上，母親倚著門框，低聲說：“爹，媽，小英今年都六歲了，也該纏腳啦？”
爺爺“吱吧”著旱菸袋，手一擺，心煩地說：“是啊！可是讓娃受那個罪，我難受！”說罷，跺著腳站起來：“都民國了，不纏不行嗎？”
奶奶接腔：“女娃不纏腳，長大誰要？嫁不出去，你讓她扎老女墳！”說的斬釘截鐵，理直氣壯，把爺爺噎的反不過氣來。
父親嘆口氣：“唉！村裡那個潤巧，長得多俊！就是沒纏腳，嫁給了大夯那個憨憨。村人笑話她，婆婆嫌棄她。”
母親撇嘴，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活該！你看她飄的那個樣，真不知腳大臉醜！”
奶奶附和著接腔：“就是，女人腳一大，長的再好，男人都不愛見。”
聽兩個女人一唱一和，爺爺有點生氣，把旱菸袋往桌上一放：“啥都不說了，你倆看著辦吧！這兩天，我和你媽去你大姐家住幾天，她家不是蓋房嘛，我倆去瞧瞧。”
第二天，老兩口便去閨女家了。
吃過早飯，母親喊：“小英，你來。”
小英答應著跑過來：“媽，幹啥？”
母親指著門檻裡的矮凳，慈愛地說：“坐這兒。”然後，從裡屋拿著針線叵籮，上面放著兩根三尺多長的白布條。另一手搬個矮凳，在門檻外坐下。
母親眨巴了幾下眼睛，用手揉了揉：“我娃乖，今個兒，媽媽給你纏腳。”
小英不解，骨碌著大眼睛問：“為啥要把腳纏住？”
母親嘆口氣：“人老幾輩都興纏腳，女娃不纏腳，長大沒人要！”
小英聽不懂，但還是順從地把右腳伸給母親。母親握住她的四個小腳趾，使勁往下彎了彎。右手拿過一根白布條，從腳底纏過來，左手捏住，猛地一勒！小英疼得蹦起來了，捂著收回來的右腳，哭著喊：“你把我腳崴斷了！我不纏了！”說著就要往外跑。
母親一把拽過，順手“啪！啪！”就是兩巴掌，打的小英臉上火辣辣地疼。長這麼大，母親從來沒有動過自己一指頭，今天這是怎麼啦？小英捂著臉，噙著淚，驚恐地看著母親。
母親餘怒未消：“給我坐哪！”聲音極其嚴厲。小英乖乖地坐下。母親拽過右腳，極粗暴地把四個小腳趾彎下，腳面成了弓形，用白布條使勁纏裹，小英疼得咬牙，撕心裂肺地嚎哭。母親全然不顧，纏了一匝又一匝，纏完，用白線把接頭縫的嚴嚴實實。
接著，拽過左腳，還是那樣纏。小英已經把嗓子哭啞了，可沒一點效果，平時那麼疼愛自己的母親，怎麼這樣兇狠！
兩隻腳都纏完了，母親起身，厲聲警告：“不準拆，拆了，看我打死你！”小英徹底絕望了，躺在地上起不來。她恨死母親了！
又過了一會兒，母親走過來，用手給她擦擦眼淚，柔聲說：“我娃乖！好好坐著。甭哭啦，我去給你煮個荷包蛋。”
片刻功夫，母親過來，把盛著荷包蛋的碗放在桌上，扶著小英站起。小英的雙腳一挨地，疼得火燒火燎，一瘸一拐地跟著母親，坐到桌邊的椅子上，繼續哭。
突然，她手一揮，把碗撥拉到地上，“啪”的一聲，碗碎了，荷包蛋被地上的土和碗裡的水，攪成了一團爛泥。她瘋了似的哭喊：“我不吃！”
母親啥也沒說，蹲著把地上的碎碗片和髒了的荷包蛋，收拾收拾，一聲不吭地進到裡間屋裡。
一會兒，裡間屋傳來母親的啜泣聲。
小英再也不能和夥伴們瘋跑瘋鬧了！她扶著門，扶著牆，一步一瘸地在屋裡走著哭著。晚上，腳疼得睡不著，火辣辣地發燒，她只能把雙腳伸出被窩，這樣涼快，好受一些。
三天後，母親拆掉裹腳布上的針線，把白布條解開，用溫水給她洗腳，然後，又不管她哭鬧，繼續原樣纏好。
十天後，小英的腳一塊一塊地潰爛了，洗腳時，為避免熱水刺激，涼水裡只敢加一點熱水，停一會加一點。洗好後，在潰爛的地方貼一片蔥葉，繼續包裹。再洗腳時，解開纏腳布，潰爛的皮膚和蔥葉散發出一股十分難聞的味道，令人噁心！小英捂住嘴巴，而母親好像沒感覺似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小英的腳長了硬繭，越長越多，兩個腳就像上了枷鎖，走一步鑽心疼。母親用針幫她挑，每挑一針，繭皮連著好肉，疼得小英差點暈倒，比當初纏腳時還難受！
受盡了千磨萬難，十一歲時，小英的腳終於纏成了！
母親精心給小英做了一雙繡花鞋。白布底，綠緞幫，前尖後寬。鞋後面繡的是海棠花，前面繡的是菊花，鞋尖還綴一個硃紅纓子，鞋口也用綵線裝飾一圈。鞋很精緻，可穿上這個鞋，她再也不能狂奔野跑了，走起路來，一步三搖。
纏腳，這個摧殘女人的陋習終於一去不復返了！
可現代的女人，卻穿起又高又尖的高跟鞋，腳底同樣磨出硬繭來，估計也不好受！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為啥總和自己的腳過不去呢？
小英的媽媽，為什麼這樣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這些問題，有興趣的話，請您不吝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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