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玥玥打電話給我，“古哥，我們宿舍明天去KTV，你去嗎？”
“我不熟哎。你們宿舍的姑娘我見過，也就那個叫姜欣怡的，長得順眼點。”我喝著酸奶，等DOTA開局。
“大哥，你這麼說話就傷人了，我們宿舍都是小美女好不好。再說姜欣怡有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瞅她幹嘛，你不看看我嗎，妹子長得還挺水靈的？”
“你長得太小，跟14歲未成年一樣，和你走在一起總讓我有一種犯罪的感覺。”我說的是實話，林玥玥個子不高，留著劉海，笑起來很甜，她著裝喜歡卡哇伊，頭上叮叮噹噹的墜鏈不少。
“滾。明天下午4點，南門口金地KTV。帶上你的會員卡。”林玥玥命令的口吻。
我就知道是有求於我。我有金地KTV的會員卡，那家店裡有個服務員小妹嘴可甜，“小哥哥，小哥哥”叫著沒玩，然後我就辦了一張1000塊的會員卡，說打3折，好幾個月了都沒花完。
跟林玥玥認識是在那次學院組織的學長傳幫帶活動上，我拿了當年全省“物理組”競賽的二等獎，學生會請我給大一大二的講講獲獎經驗，她是活動主持人。
我上去講時，麥克風不出聲，很長時間都沒弄好，下面嘰嘰喳喳要失控，我看著煩，就說給大家唱首歌吧，周筆暢的《筆記》，聲音很大，然後一片鼓掌。
這時林玥玥上臺，站在修好的話筒前面，說我也要唱首歌，《loving you》，高音沒上去，不過還是很好聽。
“學長，你歌唱的不錯，有空切磋切磋？”
我看她帶著笑容，實在不好意思拒絕。而且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拒絕了也太不是男人了。“好啊，隨時奉陪。”
然後我就跟她去KTV了，然後那天就鬼使神差辦了一張會員卡，接近我倆月的生活費。
“那個小美女還不錯啊，你可得把握住。”我回到宿舍，舍友在邊上朝我擠眉弄眼。
林玥玥？是挺不錯的，人長得甜，古靈精怪。要不再約一下她出去吧，就是不知道魏少娟怎麼想。
魏少娟，提到這個名字，我的心動了一下。
02
魏少娟比我大兩歲。
那時我剛上大一一個月，白天在炙熱的陽光下站軍姿走正步，晚上無聊的在宿舍打雙Q。
這個北方的城市，雖然已到9月份，餘熱未消，一天到晚臭汗淋漓，簡直讓人不得好死。
一個晚上，我在男生宿舍見到了魏少娟。
她是學生會副主席兼外聯部部長，組織小弟們來招新。大學裡的學生會都是激情無處釋放的人瞎打瞎鬧的玩意，不過那時剛上大學，都覺得加入學生會是一件挺榮耀的事情，就跟父母從小期盼的當了官一樣。
學生會包了兩個宿舍，門外站著一長溜等著面試的人，一個個慷慨激昂，說自己要服務於同學服務於人民。
雖然大部分人半年內就會退出。
魏少娟戴著眼鏡，在樓梯口招呼小弟往宿舍裡搬東西。我看她是個管事的，就走上去打招呼。
“學姐好。”
“你好。”魏少娟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漢，扶了扶眼鏡。大熱天的，晚上也不涼快。
“面試的人太多了，我怕排不上，學姐你有空沒，我想跟你單獨瞭解一下。”
“好啊，我這邊也快忙完了，找個地。”魏少娟朝我指了指，我把她帶到了我們宿舍，舍友們都去別的宿舍打撲克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想加入學生會？”開場很程式化。
我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說，“其實我想體驗下不一樣的生活，以前初中高中都是好學生，一心一意學習，現在想提升下別的能力。”
“你覺得學生會能為你帶來什麼？”她還是照例問。
“學姐，別那麼嚴肅啊，你就面我一個。我家山東的，你是哪的？”
聽我這麼一問，魏少娟笑了，“小鬼頭。我河北的，衡水。”
“我德州哎，看來我們老鄉，我們德州市區就在你們衡水邊上。”
“是，沒想到這麼近。”
“我是不是可以請你吃飯？”
“為什麼請我吃飯？” “請未來的領導嘛，又是老鄉，應該的。”
“人小鬼大，嘴這麼甜。”魏少娟笑起來好看，一笑，眼睛就咪住，看的讓人喜慶。
“你同意了學姐？”“暫且同意吧，不過這個面試你可沒通過。”
“為什麼？”我很驚訝。
“油腔滑調，不太正經，我覺得我們學生會要你沒用。”魏少娟說的大義凜然。
“其實我現實生活中是個很正經的人，就是在陌生人面前會緊張，一緊張就沒個正形了。”
“瞎說，哪有這樣的人，我看你就是不正經。”魏少娟還是面帶微笑。
“學姐，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覺得生命不是自己的，有時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自己的行為是分開的，自己做事就跟看別人做事一樣，意識完全超脫了肉體。”
這句我說的是實話，我時常有這種感覺，就是覺得自己有時超脫了出來，自己做的事，身邊發生的事就跟看電影一樣，很奇妙。
“你也有這種感覺？我也是。有時我真懷疑我是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魏少娟很興奮，遇到知音了。
“是吧，仔細一想，可能是我對自己目前的生活不滿，所以想超脫出來。”我還是在探討。
“其實我相信平行宇宙那種說法，在那個世界裡，應該是不一樣的人生。”她說得很深沉。
“那在平行世界裡，我應該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浪蕩公子，每天在學校裡打架、閒逛、頂撞老師。”
“嗯？你怎麼會這樣，看你挺乖啊。”
“我就是很嚮往那種壞孩子的生活啊，不學習，每天晃晃蕩蕩，調戲調戲女同學。我高中時班裡有個壞孩子，每天在後排睡覺，然後跟男生打撲克，跟不同女生接吻，可把我羨慕壞了。”我看著魏少娟，她臉有點發紅。
“看來是沒把你教育夠。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扭過頭去。
“我記得有人問我，如果能夠穿越回古代想幹嘛？我覺得最好的身份就是當個地主家傻兒子，每天帶著兩個惡僕，調戲良家婦女。”
“噗嗤。”魏少娟笑了，“你們90後都這麼有意思嗎？”
“不，只有我這麼有意思。”我義正言辭。
那天晚上聊了很多，從學校到家鄉，從理想到現實，從友情到愛情。不過最後的收尾很有點掃興，她拿著電話，說“我男朋友來接我，我先走了。”
就這樣，不知道是我走進了她的生活裡，還是她走進了我的生活裡。
03
我帶著舍友壯哥給林玥玥助威，順便幫她結賬。
剛進KTV，林玥玥的舍友姜欣怡正跟她男朋友對唱《廣島之愛》，撒的一手好狗糧。
壯哥先我一步跑到林玥玥面前，一把握住人家小手，“玥玥吧，大美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們好古經常提起你。”
不錯，知道給兄弟助攻，等會給你個機會讓你好好表現。
林玥玥一時發窘，訕訕的把手抽回來，衝我瞪了一眼，我連忙說壯哥好客，熱情。
林玥玥眼睛越發大了，說“你看人怎麼這麼會說話，你呢？”
原來她在埋怨這個。
壯哥是KTV當仁不讓的主角，可攻可受，一首《精忠報國》底氣十足，唱起《Upper town Girl》又流裡流氣，要不是長得醜，追他的人會從學校東門排到西門。
“你怎麼不點首歌，你唱歌這麼好聽？”林玥玥在我耳邊，我能輕鬆感到她的呼氣，帶著一股少女的香甜。
“壯哥唱歌比我好，我就不班門弄斧了。你怎麼不唱？”我反問道。
“姜欣怡帶她男朋友過來一直佔著麥，我們幾個都不好意思上，也就你們壯哥給力，能搶到麥。”她帶著幽怨的表情。
“Soga。”看來今天這錢要給別人付了，真不爽。
“出去買水吧，我口渴了。”林玥玥看著我，渴望的眼神像小貓一樣。
“你們幹嘛去啊？”壯哥這不合時宜的。
“暖好場子，我們買瓶水，這就回來。”壯哥坐回座位，繼續拿著話筒大殺四方。
出去找了個咖啡店，我倆漫不經心的喝著奶茶。
“我髮卡拉家裡了，買的很可愛的那個。”林玥玥哧溜哧溜的喝著，眼睛瞟著我。
“你再可愛就變成10歲的了，更小了。”我調侃她。
“討厭。我要回家拿，你跟我去嗎？”她發出了請我去她家的邀請，我本來想拒絕來著。
不過林玥玥家就在我們學校邊上，不遠，走著就可以到。據說是個大House，頗有點家世的感覺。
林玥玥羞澀的讓我送她回家，我也不懷好意的走在她的身旁，跟她進了小區，她在一路上低著聲音，但嘰嘰喳喳的不停說話。
“我可跟你說啊，我第一次帶人來家裡，千萬不要被熟人遇見。”
我在邊上笑著，沒說話。是個高檔小區，這裡一棟樓不下千萬，據說某個明星也住在這裡，偶爾會碰到她下來買橘子。
“老爸要是知道，得打死我。”她走到門口，衝我噓了一下，示意我安靜，然後鬼鬼祟祟的開門。
我跟在後面邁步跟了進去，然後聽見林玥玥叫了一聲，“爸，你在家呢！”我一驚，但步伐已經收不回去了，只見林玥玥靈機一動。
“我同學在下面打完球，口渴我帶他上來喝口水。”
林玥玥她爸沒有吱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杯子，我倒了一杯水，很燙，硬著頭皮喝完，麻溜的滾了出來。
林玥玥在邊上笑的捂肚子，我敲了一下她腦袋，淘氣。
我回到宿舍，壯哥已經回來了。“那個小美女很好很好，你可得把握住。”壯哥大力宣揚林玥玥。
是挺不錯的，年輕漂亮，家世也好，雖說有點淘氣任性，但長大一點就會變好的。有一次我媽看到我手機裡拍的她的照片，追我問了老半天，我只能說某個學妹。沒事，學妹，聽話，你不吃虧。老媽一錘定音。
老媽很高興，但她不知道魏少娟。
04
我跟魏少娟的關係越發密切，晚上經常短信交流，樂此不疲，一發就到兩三點，白天再頂著黑眼圈上課。
“學姐，學生會面試名單下來了嗎？”我百無聊賴的問話。
“還沒有，不過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她安慰我。
“其實我無所謂的，我是為了你才想去加入學生會。”我回給她。
“為什麼因為我？”魏少娟回了個笑哭的表情。
“因為你是我師姐啊。”師姐比學姐叫著親切。
“好吧。”
就是這麼沒有營養的話，但樂此不疲。
大一那個冬天，賊冷，我們新蓋的宿舍樓，說今年沒有暖氣，讓大家自己想想辦法，同學們一片罵娘。
“擦，今年沒暖氣，是不是要凍死我們大一的。”我向魏少娟抱怨。
“這麼可憐，你們不新樓嗎，住宿條件應該不錯啊。”她安慰我。
“沒有暖氣，看來活不過這個冬天了。”我有點撒嬌。
“孩子氣。我也住過沒有暖氣的樓，雖說冷點但還能抗，就是電腦沒辦法玩了。”大三以上還是住老樓，有暖氣。“哎對了，我有個電熱毯，給你吧，多少管點用。”
我特別驚訝，也很高興，忙說“好啊，你賣給我吧，我給你錢。”
“什麼錢不錢的，你宿舍在哪，我給你送去。”魏少娟做事很乾脆。
我穿好冬衣站在樓下，戴著一頂滑稽的帽子，這垃圾天氣，真要把人凍死。我四處張望，看到她抱著電熱毯，呼著熱氣，走到我身邊，“給。”
“謝謝師姐。”我誇張的鞠了一個大躬。“少來，我還不知道你。”魏少娟撅噘嘴。
“出去喝點東西吧。”我提議道。“算了，太冷了我要回了。”她轉身要走，然後轉過身來，“帽子不好看，別戴了。”
我趕緊取下帽子。
那個冬天我睡得很好，一點也不冷，還很安穩。
就像魏師姐睡在我身邊。
我上大二的時候，魏少娟跟她男朋友分手，好像是男友打算工作，而她已經保研，想繼續讀書。
“恭喜恭喜，自由萬歲。”火鍋店裡，我沒心沒肺的撈著鍋裡的肉。
“。。”魏少娟沒說話，悶聲吃著羊肉，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絨衣，很貼身，凸顯她的胸部。
我拿出我的N73，咔嚓一張，把她伏案吃飯的照片收進手機裡。
“拍什麼呢？”她抬頭看了我一下。
“沒有，就是覺得師姐今天穿的很好看。”我咧嘴一笑。
“我想買雙靴子，你看什麼樣式的好看？”她指了指她的小腿，細長筆直，曲線凌厲。
“可愛一點的把，帶絨毛的。”魏少娟有時給人高冷的感覺，穿的可愛點會抵消不少敵意。
“太幼稚了吧，我這歲數不合適。”她說道。
“哪有，師姐你還年輕，現在又是自由身，未來大把大把的好男生追你。”我說的沒心沒肺。
“胡說。”她白了我一眼。
幾天後，她腳上蹬著一雙很可愛的，帶絨毛的靴子，還有幾個鈴鐺在腳後跟處，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那段時間我們每週末都會出去吃飯，有時是火鍋，有時是菠菜面，最好吃的是南門的餃子館，個大皮薄，一咬滿嘴流油，吃起來心花怒放。
她有點老媽子性格，把身邊人都當小孩。跟她出去吃飯，或者看電影，我什麼事都不用擔心，她會定好餐，算好賬，帶著我過去，我只管吃就行。
有一次吃飯，飯店的臺階比較高，她把服務生叫來，很鄭重，但用很溫柔的語氣說，“這個地方容易把人絆倒，你們修一下。”
我用很佩服的眼神看著她，像魏少娟這種愛管閒事的人很少很少。
跟她在一起，竟然讓我一個男生都有一種，怎麼說呢，安全感？
05
“陪我去逛街吧。”林玥玥一早打電話過來，我睡眼惺忪，還在宿醉。
“小美女，週六哎，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
“都9點了，快起床，我在你們樓下。”
“我今天有安排。”我打著哈欠給她說。
“快點下來，要不我生氣了。”林玥玥裝出一副發怒的樣子。
斷沒有讓女人等待的道理，所以我還是萬般不情願中起床，看到她花枝招展的向我招手。
“去哪，你自己不行嗎？”
她白了我一眼，“人家可專程叫你來陪，別人都沒這個福分的。”她一噘嘴，很可愛。
本地的世紀金花是高檔購物廣場，上大學以來我就來過一次，被裡面的價格嚇得不行。這次是我第二次來，林玥玥在前面開路，看得出來駕輕就熟。
陪女人逛街是個麻煩事，不光我麻煩，店家也覺得麻煩，因為林玥玥逛了一大圈，啥都沒買。
“想買條圍巾吶，你覺得是Versace好還是Burberry的好？”
我一臉懵逼，“你能不能說人話？”
“你覺得範思哲的款式好看，還是巴寶莉的好看？”她又說了一句。
“其實你用什麼語言說，對我無所謂的。”我一攤手。
“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該瞭解點女人的喜好，要不找不到老婆。”小丫頭一點情面不跟我留。
“哼”，我板起臉冷笑一聲，“追我的女孩子多了，我只是怕麻煩。”
“吹牛吧。”
“再說，你看的東西是女人的愛好嗎”，我瞅了一眼Versace下面的價格牌，“靠，嚇死人。”
“你不懂，女生就喜歡這些貴而無用的東西。”
“。。。。”我還真不想懂。
“忘了給你說，你那天去我家，我爸對你印象不錯，還問你名字來著。”林玥玥一臉微笑。
“臥槽，上次嚇得我差點死在你家。”
“別介啊，我爸可輕易不夸人的，你看他嚴肅的面容就知道。”
“當然知道，看到你爸我就想到我們高中的教導主任，我那時上網，被他抓到好多次，都有心理陰影了，要不上次見你爸也不至於差點尿了褲子。”我撓頭說道。
“哈哈，你還有怕的，在臺上唱歌的時候怎麼不怕。”她打趣道。
倆人就這麼無聊邊說邊走，“就沒人給我買嗎，我覺得巴寶莉的比較好看，豔麗。” 她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心裡發毛。
“我可沒聽見你說什麼啊。”我連忙擺手，真是太貴了，我現在飯都吃不起。
“又沒指定讓你買，要禮物可不是我的風格。”她白了我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釋然的樣子。
“我是暗示你給我買，這都不懂。”林玥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還不如明示我呢，這樣我還好拒絕。”
“我兩個都要。”她乘勝追擊。
“暈。”我捂臉。“明天是我生日，給你一天準備準備。”她很寬容的樣子。
真是對她沒辦法。看來跟女生出來不光麻煩，還有金錢的損失。
“魏少娟是怎麼回事？”她冷不丁地問。
06
魏少娟保研本校，大四到研一那段時間她很輕鬆，我也就陪著她到處晃盪，但關係沒有再進一步，大家誰都沒有說破。
直到她的新一任男朋友到來。
王海濤，好像是這個名字。
那是我念大三，為了保研拼命刷績點和參加社會活動，跟魏少娟有一點時間沒有往來。有一天她qq上給我發信息，“一起去吃飯？”
“有什麼事嗎？”我一副不會聊天的樣子。
“好久沒出去了，嘴饞。”她說的很直白。
那段時間我還比較忙，也沒什麼好選的，就在學校東門的湘菜館。坐定後，她看著表說，“還有一個師兄也要過來，等一會吧。”
幾分鐘後，一個留著平頭帶著眼鏡的傢伙坐在了魏少娟旁邊。
那天我百無聊賴的說著笑話，不過說出來也一點也不好笑。我不清楚魏少娟是遲鈍還是故意的，兩個男生之間的敵意各自互相可以迅速感受到，我說一句，那個男生要不附和的假笑，要不故意抖幾個機靈，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中途藉口打電話有事，沒吃飽我就跑開了。
然後沒幾天，我就看到那個男生站在了她身邊。
我託人打聽過這個男生的情況，我們學校的博士，跟魏少娟一個老師，快畢業了，學習很不錯，據說可以留校任教。
那天下著小雨，我跑到她樓下，執意要她下來走走。
我們來到操場，一路上都沒話。
“他年齡很大了吧。”我冒出這麼一句。
“誰？”魏少娟不動聲色。
“你的現任男朋友。”既然情勢已經這麼明朗了，我覺得我沒有必要繞彎子了。
“比我大五歲，不過人挺好的。”
“是不是春天來了，又到了交配的季節。”我惡毒的冷笑。
她沒說話，沉默的往前走。
“你跟他好還不如跟我好。”我圖窮匕見。
“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我長得不比他差太多吧？”我頗有點孤注一擲的樣子。
“長得帥就能當男朋友？你說話怎麼這麼幼稚。”魏少娟聽出我話裡的刺，有點生氣。
“另外我對你好，我那麼努力的陪你吃飯玩耍看電影。”在這個女人面前，我還真是不會表達自己。
“哎，”魏少娟的老媽子氣又上來了，語氣很鄭重，“戀愛不是學習，努力就會有收穫的，你要考慮多一點，至少說來，我比你大兩歲。”
“大兩歲怎麼了？”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姐弟戀我還沒有想過，別人的目光我也受不了。而且，你也不太高。”她說的一點都不委婉。
魏少娟長得挺高的，我個頭確實不行，這點我也沒法反駁。
“生氣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我氣鼓鼓的回答。
“還說沒有，腮幫子腫的都像癩蛤蟆。”她走到我前邊，整了整我的衣領，“女人跟男人不一樣，我們就那麼幾年，韓師兄對我挺不錯的，人也穩重，工作也行。你還有很多年可以活潑的玩耍。”
我一句也聽不進去，就漫無目的的走，轉了幾圈，快到她宿舍樓下。
“這樣吧，要不我給你介紹女朋友得了，有個小姑娘很不錯的。”她提議道。
“不用了。”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天後，心情平復了不少。我鼓起勇氣，給魏少娟發短信，“有時間嗎，一起出來吃飯吧？”
“以後你不要聯繫我了。”我看著屏幕上的這幾句話，大腦一片空白，機械的刪掉了她的號碼。
07
林玥玥古靈精怪，我跟魏少娟的事她知道了。
“沒什麼，一個師姐。”我答道。
“你們宿舍壯哥說你喜歡那個師姐，咱們學校的研究生，我還不信，自己查了查。”林玥玥嘟著嘴，一臉不高興，又有點戳穿別人後的淘氣。
“人小鬼大。”我不太高興有人搞這種人身調查。
“關心你嘛，我得看看是什麼人。”林玥玥沒理我，自說自話。
“少來，大人的事少摻和。”我敲了一下她腦袋。
“疼，”她叫到，“不過說真的，魏少娟也就那樣，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吧。”她偷瞄了我一眼，“還沒我好看呢。”
我沒說話，不喜歡跟一個女生聊魏少娟。
“生氣了？！小氣鬼。”林玥玥見我沒說話，淘氣的跑到前邊，一個人在前面快步走。
“不過呢，”她又轉過頭來，像是小大人似的說道，“總有一個女人會在你生命裡第一次出現，縱使她有千般不是，你也只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誰說的話？”這小丫頭不知道在哪學的。
“好像是一個暢銷書作家，叫江南的。”
“你想說什麼？”我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想說，與其你得不到，不如好好道別，因為很多事情不是你做錯了，而是她做錯了。”林玥玥今天很善解人意。
“今天怎麼這麼會說話？”我不由得刮目相看。
“哼！”她吸了一下鼻子，“考慮一下別人咯，我，或者姜欣怡，她最近跟男朋友鬧矛盾，你不是一直說她好看嗎？”
“你也不難看。”我說。
“難得啊，劉大才子今天竟然誇我。”林玥玥的開心寫在臉上。
“我們出去吧，我等會有點事。”我看了看錶，打算還是去做一件事。
“陪我吃飯吧，這邊有家牛排做的特別好。”林玥玥一臉期待，“我們AA，我還等著你的禮物呢，這次就不讓你破費了。”
“這，”我想留下來陪她吃飯，但看了看時間，應該要上路了。“下次有機會吧，事有點急。”我心裡有點著急，又有點忐忑，又抹不下臉來告訴她。在這個關頭，駁一個美女的臉面總不太好。
“什麼事嘛，比我還重要？”林小美女嘟著嘴，不高興的轉過身去。
我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可能是我這個人想要的太多？
既想要心中渴求的，又不放過身邊的。
“今天下午魏少娟乘飛機出國。”我還是決定告訴她，然後揮手招了輛出租車，往機場趕去。
08
再接到魏少娟的電話是三個月以後。
她說“不要聯繫我了”，我就刪掉了她的電話，然後傷心了很長很長時間。
“我一個月後出國，一起出來吃個東西。”她絲毫沒有提及讓我不再聯繫她的事情。
“在哪，我就來。”我的心又變得激動。
還是東門湘菜館，不過這次只有我們兩個。
“去哪？”
“澳大利亞。”
“怎麼這麼倉促？”
“正好有個機會，老闆讓我去那邊做點東西，一年時間。”她告訴我。
“挺好的，機會挺不錯。”我心不在焉。
“王海濤先過去做博後，他幫我聯繫的老師，兩個人過去互相有個照應。”魏少娟抿了一口飲料。
我的腦袋像是突然炸開，什麼，剛認識沒幾個月，就要跟一個男的去異國他鄉？兩人在國外，肯定要同居，說不定還要結婚了。
“有這麼倉促？”我又問了一遍。
“王海濤說他年齡大了，父母那邊逼得急，就問我去不去，我覺得機會挺好的，打算過去。”
“這什麼話，你們才確立關係三個月吧，這麼快就要更進一步？你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麼，你跟他出去，肯定要住在一起，然後他就要要求結婚，你現在合適嗎？”我聲音很大，飯館裡其他人向我們這邊看來。
“我知道，但這個機會確實挺好的。”魏少娟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別去了，或者換個地方。”我知道我說話很徒勞。
“他都已經安排好了，已經飛過去，在那邊安頓好了。”
“他就只是想找個陪睡的女人而已。”我的惡毒又浮上來。
“沒有，他給我說過想跟我結婚的。”
“你才多大，他多大了，你覺得合適嗎？”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她談男朋友我也很傷心，但總覺得有希望。而這次，她要跟男友去異國他鄉，一種感覺湧上心頭，我要永遠失去她了。
“別走，留下。”慌亂之中，我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在我掌中待了很長時間，然後看了看我，慢慢抽了回來。
“你讓我怎麼辦？我有男朋友，給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也喜歡他，只要我同意一切都可以辦好了。你為我做過什麼，你又能為我做什麼？”她反問一句，聲音突然提了很高。
“我為你做不了什麼啊，”我低聲怯懦著，“但我真的不想你走。”這種事情好煩，我總覺得我還年輕，未來對我不算什麼，可生活，總是突然之間出難題，讓我解決我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實在沒法為魏少娟做什麼，她想出國讀書，我連自己畢業都搞不定，女人總是比男人超前一步。為什麼我想要愛情，非得有生活和前途這些雜事來摻和？
“留不下了嗎？”我再次確認。
“機票定好了，10月16號。”她抬頭看了看我。
我轉身出去，沒有等菜上全。
09
時間正好，飛機沒有起飛，我打電話給魏少娟，“我來了，你在哪？”
“H口下面，父母剛走。”
魏少娟穿了一身清爽的白衣，頭髮微微卷起，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
“為我留下來。”我開門見山。
“為什麼？”她泯然一笑。
“我知道你心裡也有忐忑，否則你不會告訴我你要出國的消息。”我想了很久，想明白她的心，如果沒猜錯，她是在等待一個挽留。
“沒有，我就是在給我認識的所有人告別。”魏少娟還是笑著。
“你騙人的，提前一個月告別，太早了。你是等有人想出充分的理由把你留下來，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在即將再也見不到她的情況下，我竟然無比冷靜，絲毫沒有慌亂和怨恨。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估計就是這種情況。
“你有理由嗎？”被拆穿了後，她也絲毫沒有慌張，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我不知道那個姓韓的對你怎樣，但你如果留下來，我對你比他更好。我懂你，雖然給不了你未來，但能給你我的一切。”說實話，我一點也沒有準備，這番話也沒有多少感情。“如果你不留下來，我也仍然感激你，謝謝這三年多的陪伴。”
林玥玥的話讓我恍然大悟，有些事情並不是我的錯，而是別人錯了，只是我選擇主動在她面前認輸。
現在，我想對自己誠實一點，如果能挽留，我盡力；不能挽留，我道別。我想起《天堂電影院》里老人給多多講的那個故事：
一個窮苦的士兵喜歡上一個公主，公主告訴他，如果你能連續100天都來樓下等候她，她就答應。士兵很高興，第一天，他來到公主房間對面的街道靜靜地看了她一夜；第二天，他仍然來到街道看望；第三天，第四天，。。。 。。。一直到第99天，公主很感動，第100天盛裝打扮，決定接受士兵的求愛。而那個士兵過來，敬了一個禮就走開了。
“我證明了我愛你，但我也有自尊。”
不管有沒有結果，我都過來送她，證明我的心意。而這一次，我不打算低聲下四挽留。
“時間不早了，我要上飛機了。”魏少娟低著頭，拉過行李箱，看著我。
在她轉身走進門的一瞬間，我也轉過身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知道的，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機場門口有家Burberry，裝潢很豪華。我走近看了看櫥窗裡的那個方巾，疊起來很小隻，正在搞活動，2200元，夠我半年的生活費。
我狠了狠心，“接下來吃方便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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