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攤兒》第四章·李雲朵

《髒攤兒》第四章·李雲朵

毫無疑問,李雲朵是幸運的。如果老趙那天因為天太冷不出攤兒,那麼就沒有李雲朵這個人了。如果不是李慶玲堅持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個貓,也不會有李雲朵這個人了。

2013年1月最冷的那天,老趙拿了三百個主意還是和李慶玲出攤兒了,畢竟守著爐子冷不到哪兒去,不去一晚上少賺不少錢吶!

北京真大啊,閒人真多!這麼冷的天兒,人不但沒見少,忽然比平時還多。兩點多,準備的東西就全賣完了。老趙兩口子挺高興,今天可以多睡一會兒了。

走到半路,坐在三輪後面的李慶玲推了推老趙,哎哎地叫了幾聲。老趙把車停下,李慶玲對老趙做了個聽的動作。

老趙聽了聽,說:沒事兒,貓。走吧。

李慶玲不走,比劃著向老趙表示要去看看。老趙想回家睡覺的慾望比較強烈,就說走吧。李慶玲堅持,老趙想了想說:去吧,快點回來,冷。

李慶玲去了功夫不大就回來了,懷裡報了個包裹,打開一看是個小人兒。

《髒攤兒》第四章·李雲朵

小人兒剛生下來沒幾天,紅彤彤地像個剝了皮的兔子。很顯然小人兒的父母沒做好接待她的準備,連個被子都沒有。小人兒是用一塊薄薄的化纖毛毯包著的。雖然包了好幾層,但是這樣的天氣裡這種毯子也沒什麼卵,小人兒已然嘴唇發黑哭不動了。

李慶玲緊緊摟著小人兒,老趙猛蹬三輪兒。到了家,兩個人都有點兒傻:家裡哪有給這小東西吃的啊?!萬一這小東西救不過來,接下來就麻煩了,這裡畢竟是北京。老趙主張去派出所,李慶玲不從。老趙說那你想辦法吧我是沒轍了。李慶玲急中生智,用白麵弄了點兒糊糊加上白糖,嚐了嚐入口溫度差不多,就一勺兒一勺兒地喂進小人兒的嘴裡。

李雲朵是幸運的。

李雲朵是頑強的。

李雲朵挺過來了。

老趙的問題來了。

李慶玲的精力完全放到了小人兒的身上,這嚴重影響了經濟效益和老趙的工作情緒。每天晚上只有老趙自己個兒出門勞作,人來的稍微多點兒就應付不過來。唯一一點比較好的就是來髒攤兒吃飯的人大都沒什麼急事兒,多等會兒就多等會兒,不會嘰嘰歪歪。老趙嘮叨過李慶玲三次,這在老趙的生命中是罕見的,但是李慶玲選擇性失聰。本來就不會說話,她不想理你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裝聽不見。所以老趙三次過後也就不嘮叨了,只是抽菸比以前厲害了那麼一點點。

三個月之後,老趙對李慶玲說:你回趟老家。

李慶玲看著老趙滿臉疑惑。

老趙說:把這小玩意兒也帶回去。再帶上一萬塊錢。到你老家找找你舅家那老二,看看能不能把這小玩意兒戶口給上了。

李慶玲抱著李雲朵走的那天,老趙在去車站的路上和李慶玲說:她就跟你姓吧,我覺得叫李雲朵挺好。

2013年8月11號,李雲朵在法律意義上成為了李雲朵。

李慶玲回來以後,兩口子喝了一頓以示慶祝。李慶玲喝得兩頰緋紅,眼瞅就年輕了好幾歲,又有了趙山河或者那時候的精氣神兒。

教李雲朵說話是件大事,可這事兒再大李慶玲也幫不上忙。老趙只要醒著並且手裡沒活兒的時候就對著李雲朵叫爸爸,李雲朵毫不領情,第一次吐出的兩個清晰的字毅然決然地是媽媽。

老趙嚴肅對李慶玲說:你是不是給她餵奶了?我檢查一下。

李慶玲羞紅了臉掐老趙,並且對老趙有了幽默感非常欣慰。

李雲朵一歲以後,老趙兩口子就一起出攤兒了。老趙換了個大點兒的電動三輪,在斗子裡給李雲朵規劃設計了一個小窩,位置就在香菜蔥花和碗筷中間。兩口子忙活的時候李雲朵在裡面睡覺,睡醒了嚎兩聲,李慶玲就忙不迭地跑過來支應。

老趙收留了一隻流浪狗,懶得起名就直接叫狗子。李雲朵白天很少能出來玩兒,多數時間只能和狗一起玩。李慶玲嫌狗子髒,罔顧狗子的哀嚎和反抗給丫的剪了毛洗了澡。弄完一看,狗子也算是眉清目秀,李慶玲很滿意。

《髒攤兒》第四章·李雲朵

每天晚上出來,一家人在車上,狗子在後面顛兒顛兒跑。回去的時候要是狗子跑累了,就叫喚幾聲,老趙就停下車把狗子抱起來放進車斗。狗子就挨著李雲朵睡覺。這一幕挺溫馨,就是極少有人看到。除了警察基本沒人會關心凌晨三點的三輪車裡面有什麼故事。

《髒攤兒》第四章·李雲朵

誰養的像誰,李雲朵越長越像李慶玲,笑起來酒窩一模一樣。

李雲朵什麼都好,就是不肯吃香菜和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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