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這個老年人迷信保健品、中年人使勁兒賺錢、青年人熱衷轉發錦鯉的時代裡,還有什麼話題能夠引起不同層級的人共同關注。
“醫療”絕對算是其中之一。
2016年,一部聚焦中國醫患的紀錄片《人間世》,豆瓣給出9.6的高口碑評分,網絡播放量高達1.7億次。
每個鏡頭都帶給閉談生死的我們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
在瑞金醫院心臟外科急診室裡,經過多番搶救,24歲的鄒磊海鮮中毒搶救無效死亡。
急救科副主任醫師車在前難掩自己的失落與無奈,“我們還是希望年輕人有更多的機會能夠活過來,但是有時候你沒得選擇啊。”
甚至家屬不能接受病人心衰的事實,在非探視時間闖進監護室,其中一名男子上前去掐車在前的脖子。監控記錄下了這個畫面,編導也把它剪進了紀錄片。
並不是所有的救治都能妙手回春,並不是所有的失敗都不值得諒解;透過鏡頭,我們看到了一個更加全面的人世間——複雜百態是為人間世。
時隔兩年,它又回來了,它的焦點不再著意探討醫患關係,而是將目光對準了忍受病痛的患者身上。
《人間世》第二季
讓人放心的是,《人間世》第一季的原班人馬還在,也注入了更多新鮮血液。
9個攝製組,50個人,陪著200多個拍攝對象,在醫院蹲守了2年,並將視角從醫院擴展到人間,拍攝了近300個T的4K素材,挑選素材的標準是「先打動自己」。
醫學不總是人定勝天。故此,醫院也是尋找人性故事最好的地方,唯有帶著一顆“入世”的心才能感受到這裡的生死悲歡。
01
醫院從來不只是老年人集聚的地方,孩子們的身影更加讓人揪心。
當那原本自由翱翔在天際的小雛鳥們,卻被無情的病魔禁錮了身軀,鏡頭裡的微笑背後隱藏了多少痛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我叫杜可萌,今年13歲。我們得了一種病,叫做惡性骨腫瘤。
得這種病的概率只有百萬分之三。這是什麼概念呢?我算過,這相當於你連續拋22次硬幣,都是正面。”
紀錄片開始,是由一個叫杜可萌的小姑娘,用方言介紹一種叫做“惡性骨腫瘤”的疾病拉開序幕。
這裡是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下稱“上一院”),這裡有全國最專業的骨腫瘤醫生。而這群白衣天使守護的就是十幾個被“惡性骨腫瘤”的病魔下了詛咒的小天使。
化療時,他們吃不下飯,噁心嘔吐,痛得大喊大叫來回打滾,然後頭髮會掉光,最後變成一隻“滷蛋”。
惡性骨腫瘤通常稱為“骨癌”,發病率比較低,約佔全身腫瘤的0.5%到1%,然而這類腫瘤往往出現在兒童及青少年身上,並且早期不易發現,就診大多已經是中晚期。
據2017年中國癌症大數據統計,我國每天約1萬人確診癌症,新發癌症病例佔全球40%。大約10%-40%惡性腫瘤患者會發生骨轉移。
很多孩子到生長髮育期,突然出現骨關節疼痛,有腫塊,運動障礙。不少家長誤以為,就是生長痛或運動扭傷。
“新藥研發投入很少,近三十年來患者生存率無明顯提高。”
當《人間世》攝製組提出拍攝骨腫瘤病房的要求時,上一院的醫護人員都給予了極大的支持和配合;讓很多人意外的是,病房裡的家長們,也表示願意被拍攝。
“很多家長說,能讓更多人知道這個疾病,不要走彎路,也算我們做了貢獻。”第一集《煙花》的導演謝抒豪說。
負責講述故事的病患杜可萌的父親甚至開玩笑說,如果紀錄片能夠促進疾病的治療研究,孩子們也算是做出巨大貢獻。
02
生命對誰來說都是短暫的,每個人就像是煙花,都會有自己最絢爛的時刻,這也是開篇《煙花》的意義。
生命又如葦草,沒有充足的情感慰藉,沒有豐盈的內心滋養,便會脆弱得無法抵抗絲毫來自生活的波折。
開篇的時候,病房來了一個新患者,害怕、焦慮、哭天搶地。
手術室外9歲的小女孩劉子涵司空見慣、冷靜地說:“他經歷過的這一切我都經歷過。誰出來都是這個樣子,沒有辦法。”
這話讓人聽了心疼。
這樣的治療方式是在這裡的每個孩子的必經之路,沒有人能逃得掉,因為這是唯一保命的辦法,只要你想活下去,就要承受各種錐心刺骨之痛,不管你是幾歲。
“命運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直面死亡的恐懼時,他們會天真地說:“一定有一步登天的方法的, 一定有。”
揮劍鬥病魔,他們會勇敢吶喊:“如果還有人沒有鬧夠的話,來吧,讓我們奉陪吧。”
面對至親的父母,他們也會俏皮示愛:“媽媽,寶貝永遠愛你”。
在這群可愛的小天使中,第一個結束治療出院的是9歲的劉子涵。
離開之前,她給病友王思蓉帶來了一把好運糖,她說吊瓶掛多了嘴裡會發苦,嘴裡含塊糖感覺會好些。
出院的那天,劉子涵把掛在病床上的手腕帶取了下來,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釋然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是就像旁白裡說的一樣,病房裡的故事並不像童話故事,有的結局很悲傷,有的結局很美好,但更多人的故事,都還沒有結局。
安仔,大名叫蔡炫安,才11歲。
他喜歡玩遊戲,在遊戲的世界中釋放自己的情緒:遊戲裡面,有很多命,輸了重來就好了。可,人只有一條命,不可再來;
最喜歡的歌曲是張傑那首勵志的《逆戰》,用來激勵自己闖蕩宇宙,擺平世界。
安仔還cosplay了自己的偶像,動漫《海賊王》中的獨臂俠、海上霸者“紅髮香克斯”,向病魔宣戰。
最終,在煙花盛放的春節期間,安仔還是沒有抵擋得過病魔的蹂躪。
但他也在人世間留下了最後一點光彩——安仔的媽媽含淚將眼角膜捐獻給千里之外的一個失明的患者,讓他代替安仔繼續看看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14歲的王思蓉,腿部長了惡性骨腫瘤,醫生最開始給的治療建議和安仔一樣,截肢。
王思蓉跟媽媽說,如果要截肢,那就申請安樂死,要不自己爬著也會跳樓。
最後商議後決定保留雙腿,改為把腿骨取出來,切除腫瘤後再放回去。王思蓉如願以償,還害羞地跟醫生說希望能美術縫合。
手術當天,主治醫生用電鋸取下王思蓉的腿骨,浸泡在鈉氮離子濃度達10%的生理鹽水裡,殺死腫瘤細胞。而手術室的地板上,一團團被血漬浸溼的紗布,是那般的觸目驚心,令人不忍直視。
杜可萌自詡是大家的“樂觀使者”,是最堅強的那個,笑容總是掛在嘴邊。
然而就在她化療快要結束的時候,卻被告知肺轉移。這次,她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有點累了,想卸下面具。語氣雲淡風輕,內心該是如何的波濤洶湧呢?這一幕讓不少熒屏外的觀眾眼淚潰堤。
導演謝抒豪說,攝製組6名成員曾在醫院旁的蘇州河邊,抱頭痛哭。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承受別人的死別,記錄這麼多的痛苦。
“但整理拍攝素材,回憶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大半年,我發現,正是置身於足夠黑的絕境中,才會主動追求那道光。 ”
03
當生活中真實發生的故事,集中到一集的時長;你會發現,原來生活施加給我們的波瀾,比任何電影、電視都更加戲劇性。
一個人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可能就犯了病,幾分鐘內就有可能喪命。
和第一季的冷靜剋制的單純記敘事件相比,第二季中添加了很多人工設計斧鑿的內容,比如患者本人獨白,患者拍夢境MV等等,也引發了一些爭議。
有人質疑這是一部“偽紀錄片”,故意引導觀眾煽動情緒,違背了“記錄病患故事、展現醫患關係”的初衷。
但事實上,鏡頭下的孩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比如,攝製組拍攝剪輯出孩子們的cosplay表演,孩子們扮演成自己喜歡的英雄角色,“決戰”病魔。這不應該是他們該有的顏色嗎?
他們本應在教室裡學習,在操場上玩耍,煩惱著自己怎麼還沒長大。他們的記憶應該是幸福快樂、五彩多姿的。
可病魔卻把他們鎖在蒼白的病房裡,而這些美好的cosplay就是他們對這個世界最美好的記憶了。
導演謝抒豪說,他在拍攝時深受電影《尋夢環遊記》的影響,這部電影說:只有在被遺忘的時候,生命才真正結束。
因此,他想表達的,是“記憶”的珍貴和美好,“希望每個人看完能給你愛的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除了第一集中惡性骨腫瘤的小天使們,《人間世》第二季還記錄了精神病人、絕症兒童、罕見病患者以及醫療糾紛等。
在第二集《生日》中,我們還將看到母親生育子女的不易——我們的生日,母親的難日。
生命誠可貴,能擁抱時,就用力,畢竟活著已然是生命最美的時刻。
最後,祝願:
願所有得病的患者早日康復
願所有健康的世人珍愛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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