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痛苦,尤其是長大之後。

在諮詢室裡,最常見到的面對痛苦的反應有兩種:

一種是“都是他們(父母)的錯,要不是他們當年那樣對待我,我今天一定要幸福得多”;

另一種是“我這麼痛苦,一定是因為我不好,要不然為什麼別人都沒有事,只有我應對不了這些苦惱?”

面對第一種情況,我內心最常被喚醒的情感體驗是無奈和憤怒,我想,這些體驗也對應了 ta 內心的無力感和因痛苦感受而被喚起的恨。

面對第二種情況,我常常感受到的是無力與心疼,這可能又對應了 ta 內心的被限制體驗和無力擺脫痛苦的悲傷。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在我自己十餘年的被分析過程中,我自己曾無數次體驗過這兩種對痛苦的處理方式,也深刻的體驗到,這兩種方式都沒有辦法把我從痛苦裡解放出來。

相反,每當我陷進這樣的情感處理方式中時,就會額外增加許多痛苦的感受,要麼恨別人,要麼恨自己,不管恨誰,恨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炙烤著我自己的內心世界。

就這樣每天生活在痛苦的起起落落之中,一直到我慢慢知道,也慢慢接受,所有的痛苦,不管是已經發生的,還是即將到來的,作為獨立於我之外的一種存在,根本不是我可以完全掌控得了的。

我能做的,大約只有臣服於命運之手,去感受生命中所發生的一切,去試著與一切和平共處,不拒、不迎。然後,痛苦對我的控制之手慢慢鬆開來,讓我可以擺脫痛苦的掌控,獲得時短時長,時強時弱的自由。

當我能安靜下來,儘量去感受生命中所發生的一切時,我的生命中發生了最重要的一個變化:“被傷害”感慢慢消退,內心的平靜多起來,感受“萬物有靈且有愛”的時刻多起來。

而這一切的到來,是因為經過十多年的被分析,十多年的“穿越火線”的痛苦,逐漸獲得的。而這個穿越的過程,依然還在繼續,也許,終生都不可能完成。

我們每個人活著,都有對幸福的渴望,但是每個人都無法擺脫痛苦的襲擊。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在我們生命的最早期,我們就發展了一個很基本的處理痛苦的方式:把感受分解為好的、舒服的部分與壞的、痛苦的部分(分裂),把好的留下,把壞的扔出去(投射),從生命一開始,我們學會的是無法允許好的與壞的共存,無法相信痛苦不會完全吞食掉美好。

為了避免痛苦的侵襲,為了保存住美好的體驗,我們會動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把痛苦的可能驅除出我們的感受,可最終我們往往會發現,我們做了那麼多努力。

其實一切都是徒勞,因為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是按照它們原本的樣子存在著,並不因為我們的喜歡或厭惡而轉變軌道,而我們真正能幫助我們感覺好一些的,只是接受它們按它們原來的樣子存在於世界上。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有些人,面對痛苦時會選擇迴避,躲開所有的人與事,避免所有衝突的可能。

當他避免了人際間的痛苦時,他也失去了探索世界的機會甚至是走上社會的機會,他們既可能成為宅在家裡的啃老族,也可能成為每天生活在戰戰兢兢中的焦慮者,他們並不能真的避免掉痛苦,只是他們選擇了一種他熟悉的痛苦;

有些人,面對痛苦時會選擇戰鬥,他讓自己發展出非常強大的能力,沒有人可以控制他,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當他遇上困難的時候,他首選的方式是讓自己不斷學習,不斷強大,強大到沒有多少人可以比他的能力更強,這樣他就可以在感覺中認為自己是安全的。可是他不可能強大如上帝般無敵手,所以,他不管多麼強大,他也無法除去“恐懼”這一痛苦;

有些人,面對痛苦體驗時會責備自己不夠好,認為“如果我像 *** 一樣擅長處理情緒,處理人際關係,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糟糕”。

當 ta 責備自己的時候,也許那恰是 ta 迴避面對痛苦的一個嘗試:如果只是我的能力不足,我就可以通過學習,讓自己有了那些能力,我就不必體驗那些痛苦了。

這樣的感受過程,可以幫助 ta 獲得一些可控感:我只要控制自己怎麼做,就可以控制痛苦不出現。可事實往往是,當 ta 迴避了去體驗到那些痛苦時,ta 也很難去理解到那些痛苦背後的訴求,不理解痛苦在表達什麼,也就很難使那那些痛苦體驗真的得到釋放;

有些人,面對痛苦時會責備他人不夠好,認為“如果他沒有那樣,我就不會這麼痛苦”。

有的時候是的,是他人的一些過失,帶給我們痛苦的體驗,但有時候,我們內心的痛苦,真的只與我們自己感受世界的方式有關,人格中越多的偏執成分,這部分影響會越明顯。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多年前我曾有一個案例,當 ta 第一次來到諮詢室時,在 ta 的描述中,ta 的媽媽簡直就是一個惡魔,我驚訝於 ta 是如何長大,如何有了相當不錯的社會生活。

同時,也預感到我們的關係在某些時刻可能會變得非常艱難。儘管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當這個時刻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會把我驚得目瞪口呆。

在我們工作的某個階段,在 ta 的感受中,我完全成為了一個迫害狂,對 ta 充滿了嘲諷、鄙夷、拒絕、傷害,就像是 ta 媽媽的翻版。

我們之前幾年工作中曾討論過的一些話題,重新被提起,可是,這一次提起, ta 只能記得其中的某幾個句子,某幾個詞彙,情境完全被忽略, ta 重新串聯了那些句子和詞彙,重新為它們賦義。

於是,曾經的那些溫暖和理解的時刻完全消失了,所有的句子都變成了 ta 被傷害的佐證。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我感覺自己不管做怎樣的努力,都會被 ta 憤怒的擋回來,此時 ta 來到諮詢室的任務似乎只有一個:努力證明我是錯的,我是傷害 ta 的魔鬼。慢慢我也被 ta 引領進一種既憤怒又無助的絕望狀態,我開始感覺到真想把 ta 從諮詢室裡趕出去,讓 ta 自生自滅。而自生自滅,正是 ta 對周圍人最深的憤怒。

藉助於我自己對 ta 的憤怒,我深刻體驗到 ta 的內心正在經歷著怎樣的痛苦,可是這些痛苦,並不真的來自於我如魔鬼般的傷害 ta,而是 ta 的內心被那個魔鬼的影子佔據著。

當 ta 用那個魔鬼的影像去“考核”我的時候,ta 就把那個影像放到我的身上,誤當成了就是真實我(投射、投射性認同的過程),在 ta 一次次比較我與那個影子的過程中,我被一點點推向了魔鬼形象。

如果我真的一腳把 ta 踢開,就會證明我就是那個魔鬼,就像 ta 成長過程中所感受過的媽媽。還好,我及時理解了我們之間的這個痛苦過程,我並沒有踢開 ta。

所以,你看到了嗎?在這個世界上,你不管做怎樣的努力,你都不可能將痛苦從生命中去除,我們能做的,只是允許它存在,並儘量減少它對我們的影響。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有些痛苦,來自於現實。

我們無論如何都擋不住衰老、死亡的腳步,這些破壞性的力量會伴隨我們終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它重重打上一拳,踢上一腳。

我們也會成為他人無法所承受的痛苦的接收者,使我們成為無辜的被傷害者;有時我們被傷害,僅僅是因為我們所渴望的與我們所痛恨的東西是相伴而生的,我們得到滿足的時候,也無法拒絕痛苦。

有些痛苦,來自我們內心。

我們對世界感受的方式,也決定了我們自己被世界對待的方式。而我們感受世界的方式,來自我們成長中積累的經驗,來自被養育的方式,來自我們生存的環境與文化,也來自我們自己內在世界發生的各種“化學反應”。

沒有哪一個人,不管是我們的父母還是我們自己,可以為此負全責。


你對痛苦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反而增加了更多痛苦?



所以,我們永遠不知道誰應該成為我們痛苦的完全責任人,如果一定要找到一個案主的話,那隻能是:命運。但某種意義上,命運實際上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裡的。

你能夠幫助自己發展出多少尊重生命自身過程的能力,發展出多少接受生命本來的存在狀態的能力,發展出多少放棄掌控自已之外世界的勇氣,發展出多少真實的面對自己內在情感世界的能力。

發展出的越多,你越能坦然享用生命過程,越少與生命對抗,你就越能自由的生活,而不被痛苦所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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