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鄉的冬天

散文:故鄉的冬天

回到山裡的當晚,就下起了雪,紛紛揚揚,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大山,河流,房屋,樹木都籠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進山,出山的路,都被大雪覆蓋了。天,也跟著冷起來。

看見我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叔叔笑著說:

“這還真應了那句話,人不留人,天留人。這冰天雪地的,一時半晌是走不了,你就安下心來,住些日子吧。”

這裡有點像《愚公移山》裡面的村子,南面是一座王屋山,北面是一座太行山,村子被大山環抱著。

茫茫大雪覆蓋了整個山野,村子成了一個冰雕玉砌的世界。山外的路也封了,想走,也走不成了。只得耐下性子,在這個小山村住下來。

散文:故鄉的冬天

從爺爺那輩起,我們就在這個小山村居住,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成了一個大家族。

這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朵花開、一聲鳥鳴,都極為熟悉,格外親切。

原來那些土坯砌牆,茅草苫房的房屋,早已經翻新成了磚瓦房。有富裕一點的家庭,還蓋起來兩層小樓,在這山溝裡,別具一番風韻。

大山裡的小山村,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安靜,還有些寂寞。

老一輩人已經剩下不多了,年輕一輩,留在村子裡,也不多了。有的考學留在城裡工作,娶妻生子,不再回來。有的外出謀生,無論光景好壞,也沒有了回來的打算。

幾十年過去,村子的房屋有了變化,可是,村子的規模,卻未見擴大,反而有些縮小了。

一場大雪,讓這個大山深處的小山村,沉寂下來。

散文:故鄉的冬天

冬天,山裡的時光特別短暫,剛剛過了晌午,太陽就落山了,村子馬上就暗下來。

家家門窗緊閉,火炕燒得滾燙,炕沿邊的火盆,燃起了通紅的炭火,屋子裡暖融融的。

幾年未曾躺在這樣的火炕上,久久沒有睡意。就和叔叔嘮嗑,說說這幾年來在城裡的工作、生活情況,說說子女們的境況。

朦朧間,聽見叔叔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就睡意沉沉地問道:“做什麼去”?

叔叔一邊穿衣服,一邊輕聲說:“你睡吧,我到羊圈看看,這大冷的天”。

我趕緊起身,穿好衣服,和叔叔一起出去。推開門,一股寒氣撲來,不由一個機靈,睡意全沒了。

天晴了,月亮斜掛空中。地上的雪反射著朗朗的月光,很涼,很亮。雪後的夜,靜謐、明朗、美妙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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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燈火,院子裡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圈裡的羊們,緊緊擠在一塊,彼此取暖。體弱一點的羊,把頭伸進別的羊的懷裡,沉沉入睡。

幾隻高大的羊,則抬著頭,慢慢咀嚼,彷彿用咀嚼的力量來抵禦外面的寒氣,儘快把這些寒氣逼人的日子消化掉。

叔叔圍著羊圈轉了一個圈,用手摸摸這裡,拍拍那裡,掖一掖那被寒風吹開的厚重的簾子,輕聲說:

“這圈裡都是一些青壯年的羊,那幾只老羊和小羊羔都在屋子裡。往年大雪封山,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總會有羊被凍死、餓死,損失都很大。”

大黃狗,聽見動靜,從窩裡鑽出來,朝我們這邊看看,也懶得吠一聲,趕緊鑽進窩裡,繼續做夢去了。

這個被一場大雪緊緊擁抱著的小山村,都進入了一個冰雪的夢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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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有亂石壘砌的石牆,把一塊塊田地圈起來,小路被隔開,彎彎曲曲延伸到村外。

石牆的積雪滑落下來,露出或方或圓,或深或淺的印痕,像是誰,在一幅潔白的宣紙上,遺留下一滴一滴的墨跡,虛虛實實,有一種天然的美。

遠處,山腳下的樹林,顏色深了許多,卻不太凝重,有一種飄飄渺渺的意味。

路過一片田地,站著,或者躺著的秸稈被人們遺忘在田野,成了秋天的殘骸。大雪蓋不住,山風也消磨不掉,寒風裡,露出一份遮掩不住的悲傷。

像許許多多的遺忘一樣,這些雪地裡的秸稈,還保留著最初的姿態。有著不甘與掙扎,有著吶喊與哭訴。

用各種各樣的姿態,企圖喚起人們的注意。被人遺忘,總是很痛苦的事情。

植物也一樣,骨子裡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維護自尊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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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了,餘暉從西邊潑灑過來。山巒、河流、樹木都變得綽綽約約,看不真切了。

大棚染成了橘紅色,山坡上,村子裡的積雪、房頂也成了溫暖的色調。

冰天雪地,好像在此刻變得不那麼寒冷了。

我有些頭重腳輕,深一腳淺一腳往村子裡走。酒勁湧上來,渾身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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