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帮着村里人盖了那么多房子,到头来却没了住的地方

故事:他帮着村里人盖了那么多房子,到头来却没了住的地方

富贵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集体的房子确实没了,也就,也就是……说到这儿竟打住了。

何满堂急了,催促道:“富贵弟,你说呀,到底是啥呀?”

富贵甩一下手,说:“没啥正经地方没了,也就是果园那边的几间破房。”

何满堂愣了愣神,沉吟片刻,才咬了咬牙根说:“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那地方也行!”

富贵说:“其实也没什么,人死如灯灭,都是活人瞎折腾呗,你说呢满堂哥。这样吧,你要是愿意过去,村里出几个工,今天就过去帮你拾掇拾掇,你看咋样?”

何满堂不住地点着头,满脸是感恩戴德的表情,泪涔涔地走出了何富贵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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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天清晨,凛冽的风刮了一夜还不歇气,天亮的时候还在呼呼大作着,天被刮得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仅剩的最后一颗星星孤零零挂在天边,有气无力地眨巴着眼睛,闪着微弱的寒光。

天地间一片空旷的霜白,几声狗吠也没了以往的狂嚣,半截半截地传出来,颤颤地回荡在寒气之中。

就在这样一个早晨里,为自己,也为别人盖了一辈子房子的何满堂已经没了自己的房子。

何满堂和老伴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残犬,颓然立在村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脚下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那便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料峭的寒风里,何满堂右手里攥着一把磨秃半截的锤子,锤头朝下,像个秃顶的小脑袋。

他身上松松垮垮罩着一件土灰色的棉衣,风一刮,呼啦拉摇摆着,单薄的身子像一扎柴禾,一点没了当年英武壮实的影子。

何满堂是个石匠,想当年在村子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从十九岁起就跟着石匠王学手艺,没用几年的工夫就掌握了一手凿石砌墙的绝活儿。

一块无边无形的顽石到了他那里简直就成了一块软面,在手里掂几下,几锤砸下去就成了一块有角有棱的好料。

他砌的墙更叫一绝,笔直牢靠,根本不需要打线标直,速度又快,别人就只要赞叹叫好的份了。

就凭这一手,何满堂在村里村外都颇受另眼看待,大人孩子们都很敬重他,再加上他天性诚实本分,还时不时地幽默一小把,所以在村子里极有人缘。

那时候何满堂的确也风光无限,随便在大街上走走看看,哪一家的房屋上没有他凿琢的石料?

哪一道沿街的墙上没有他垒砌的痕迹?

何满堂仅凭着这一手吃遍了村子,每每看到他夹起锤子去了哪家,到了吃饭的时候哪家的屋子里就一准会飘起酒菜的香气。

几年之前,村子里始终保持着一种淳朴的习俗,不管谁家打墙盖屋都不需要花钱雇工,四邻五舍的都会主动过来帮忙,无偿的,图的只是个人情,并不计较工钱报酬。

所以何满堂的一手绝活一定意义上说只是滋润了自己的肠胃,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少实惠,一年年过去了,家里仍然穷得叮当响,日子一直那么紧巴巴地过着。

回头看一眼老伴,何满堂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就想,人这一生确实很短促,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像是刚刚做了个梦的当儿,当年那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老了,老得都没个人型了。

老伴站在离何满堂几步远的地方,佝偻着瘦弱的身子,瑟瑟地抖个不停,头深垂着,一声声叹息轻乏地落在脚面上。

老伴何王氏比何满堂大整整四岁,外形看起来比何满堂还要老许多,不光身子没了形,一张脸也老得让人不忍细看了,脸皮成了青紫色,紧巴巴包着骨头,凹凸分明,细密的褶皱从鼻梁处向外延伸着,像个涂了暗色条纹的骷髅。

眼睛只有用力睁着才能勉强露出两条细小的缝儿,缝儿间汪着两弯混浊粘稠的液体,透出一缕微弱的光。

“你说富贵会来吗?”老伴突然问了一声。

何满堂望着胡同口,右手举起锤子轻轻敲打着左掌心,啪嗒啪嗒的声音很有节奏,边敲边说:“昨天夜里说好了的,他能变卦?”

“万一有了啥想法呢?”

“不会吧,他可不是那种人。”正说着,何满堂朝着胡同口一指,说,“你看……你看,那不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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