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的你,有過在“飯場兒”侃大山的經歷嗎?


河南的你,有過在“飯場兒”侃大山的經歷嗎?


河南的你,有過在“飯場兒”侃大山的經歷嗎?‖老家許昌

文‖李群成


飯場兒,這個漸行漸遠的名字,對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河南農村出生的人來說,卻是一條永遠磨滅不掉的記憶。

所謂“飯場兒”,就是每到吃飯的時候,人們都會端著當時流行的“白大碗”或“篩子盆”(比白大碗更大一點的碗),盛上滿滿一碗飯,聚集到街頭的大樹下或房屋的山牆邊,一邊吃一邊侃大山。不管是炎熱的夏天,還是寒冷的冬季,不管是早上、中午或者晚上,都是如此,就算是遇到颳風、下雨,他們也會躲到門樓下或避風的地方。一向熱鬧的飯場兒一天也不會冷清。因為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同頂一片兒天,同耕一塊兒地,同吃一囤糧的年代,端出來的飯幾乎都是紅薯、菜湯、稀麵條之類,所以誰也不會笑話誰。

男人有男人的飯場兒,女人有女人的飯場兒,就連那些剛成年的女孩子也會單獨湊到一起,說一些他人難以聽到的悄悄話。

早上的飯場兒時間要短得多。因為吃完飯,隊長就會很快敲起上工的鈴聲,招呼社員們(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對農民的統稱)下地幹活。而中午、晚上,尤其是夏天中午和晚上的飯場兒,時間就會拉得很長很長。

男人們的飯場兒是最熱鬧的,也是最不講究的。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就連小孩兒也喜歡湊男人的飯場兒,聽大人們講述新鮮事兒。

夏天的中午由於天氣炎熱,一般是下午四點鐘以後隊長才會敲起上工的鈴聲,更有充足的時間侃大山。他們有的坐在樹疙瘩上,有的蹲在已經倒塌的斷壁殘垣上,有的乾脆把兩隻鞋子脫掉並在一起,當墊子坐。大家所聊的話題自然是五花八門。有道聽途說的奇聞異事,有外出時的所見所聞,有時候也會聊一些村子裡的往事、收成,等等,可以說每天的話題都十分新穎,而不會“重複昨天的故事”。有時候聽到他們口無遮攔地胡侃亂噴,總會讓你笑得前仰後合。

晚上,由於家裡悶熱、潮溼,又沒有時鐘,他們更是沒有一點時間觀念。有時候直到深夜,還會有人在街頭嗡嗡私語。冬天,他們的飯場兒則會轉移到能曬到太陽的院子或房屋牆角的避風處,一人提一個小板凳或小馬紮,一邊吃一邊閒侃。曬得微微發汗了,還會脫下棉衣捉蝨子,盡情享受和煦陽光的溫暖。

那個時候只有十幾歲的我,也時不時跑到飯場兒裡聽大人們侃大山。記得有一次我本家的一個叔叔吹牛:“我曾經看到一座高樓。這樓有多高呢?說是老麻雀下樓給小麻雀覓食,中間又孵了三窩小麻雀才下到地面。”陳家大伯說:“有一年我到東北去,看到東北的大豆大豐收,一粒大豆竟然有我端的飯碗這麼大。”他的大兒子緊接著說:“有一次我在山裡看到一盤大石磨,下糧食的磨眼兒有水井一樣粗。正好遇上下大雨,我還躲到裡面避了避雨呢!”陳大伯馬上斥責兒子:“你淨瞎說,天底下哪有那麼大的磨眼兒?”兒子委屈地說:“老爹,我的磨眼兒要是不大,你說的大豆咋磨成面啊!”原來兒子是給老子摟耙子的,頓時引來大家一陣鬨堂大笑。

吃完飯,他們順手把飯碗往身邊一撩,還會就勢擺方或者下象棋,有的乾脆靠著樹睡起覺來,任憑飯碗風吹日曬,甚至蒙上厚厚的一層塵土,也毫不在意。擺方就是在地上畫上格子,隨手撿來身邊的小石子、小土塊兒,或者把小樹枝折成小段,兩個人便可對起陣來。擺方有點像城裡人下的圍棋,最後誰佔據的位置多則為贏,反之則為輸。下象棋的棋盤一般是剪一塊兒破舊的口袋布,在上面用墨水畫上格子,既可以下棋,又可以做包棋子的包裝布。下棋的時候,他們把棋盤往平地上一鋪,便可廝殺起來。一旦下起棋來,就會有很多人圍在一起觀陣,甚至自覺充當著甲方或乙方的參謀。他們時常是邊下棋邊爭吵,有時候還會爭得臉紅脖子粗,直到隊長敲響上工的鈴聲,他們才肯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

河南的你,有過在“飯場兒”侃大山的經歷嗎?

下棋人一般是沒有時間觀念的。有一年我們村遇上廟會,社員可以不上工,有的吃完早飯就到會上閒逛或買豬買羊買農具,有的回家接待客人,而幾個不愛管家裡閒事兒的人,就蹲在樹蔭下下起棋來。恰好一個棋迷到我們村走親戚,雖然大家互不相識,但是看到下棋就忘掉了一切,蹲到邊上觀戰。兩盤過後,別人讓位於他,他毫不客氣地坐下對弈起來。中午時分,觀戰的人逐漸散去,他倆卻全然不知,一直到太陽落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這位走親戚的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

成年女人的飯場兒和男人們就大不一樣了。她們一般都會隨手搬個小凳子,就近湊在鄰居家的大門口,閒聊一些張家長李家短,誰家的兒子不孝順,誰家的媳婦有點兒懶等一些鹹淡之事。

有一天傍晚,幾個年輕媳婦坐在一起邊吃飯邊拉家常,正好我路過旁邊,聽了個一清二楚。一個羅家媳婦訴說自己婆婆長長短短的時候,另一個媳婦發話了:“你別不知足了!你有個婆婆幫你做做飯,再忙再累回到家總有一口熱飯吃。我婆婆不在了,我再晚回到家裡,自己不動手就得捱餓!”說的有婆婆的媳婦無言以對。有時候她們還會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男人們很難聽到。但從她們時不時爆出的浪笑聲,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成年女孩子的飯場兒,最多也就是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說說悄悄話,故顯得靜謐而安詳。旁人雖然聽不到她們在聊些什麼,但猜想起來也無非是聊誰的對象長得帥,誰的對象個子高,誰的對象吃得胖,誰的對象皮膚白;誰誰未來的婆婆家有幾間房,院子有多大,對象有弟兄幾個等等。在她們眼裡,院子越大,房子越多,兄弟越少,將來分家時得到的財產才會多,尤其是獨生子更會成為她們追求的香餑餑。有時候她們說到高興處,也只是用手掩起鼻口,抬起頭看看周圍沒人,才敢偷偷地笑出聲來,

我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期離開老家到部隊當兵,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期每年回去探親,我們村的飯場兒依然熱鬧非凡。到了吃飯的時候,我也時不時端起飯碗,再順手搬個小凳子,到飯場兒裡湊湊熱鬧。不過,隨著時代地進步與發展,他們聊的話題也新穎了不少,像如何科學種田啊,土地在什麼情況下上什麼肥料更合適啊,等等。有時候他們也會讓我講講當前國家的形勢,農村的經濟政策和外面的一些新鮮事兒。

改革開放以後,隨著我國經濟地快速發展,城市用工大量增加,有能力的男人女人,或把孩子留給留守的老人,或帶著孩子到外地打拼。一些留在村子裡的年輕人,大多有自己的企業,也沒有時間再去串飯場兒。再則,現在生活條件好了,每頓飯都會炒上幾個菜,也不方便再端到大街上吃。所以,農村的飯場兒逐漸冷清下來,在那一代人的心裡,飯場兒變成了永久的記憶……

2019年1月13日


河南的你,有過在“飯場兒”侃大山的經歷嗎?

【作者簡介】李群成,齋號:誠齋,河南許昌建安區尚集鎮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在《中國書法》《書法》《大河報》《中州詩刊》《建安詩苑》《書法導報》《書法報》《美術報》《大河美術》等專業報刊發表散文、評論、隨筆30多萬字,詩詞二百餘首(闋)。書法作品入選中國書協第八屆全國展、全國第四屆正書展、全國公務員書法大展(獲優秀獎)、中國秦皇島大字展、全國人社系統書法作品展(獲二等獎);美術作品入選河南省美協第22屆新人展(獲優秀獎),第23屆新人展(獲優秀獎),河南省第16屆花鳥畫作品展。出版有《春誦秋吟·李群成詩詞楹聯集》、《沃野頤真·李群成詩詞集》、《李群成書法作品集》、《崛起中原——中國當代書法名家李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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