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焉、非焉

人生總有一些困惑,解不開。我們總在撲朔迷離中度過了這一生。有些前人總結出的經驗,在現實中往往得到相反的驗證。即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人們口口相傳這樣說,而古往今來的書上也這樣說。然而,反觀現實,往往是巧取豪奪者,奸滑阿諛者順水順風,正道直行身陷困境者比比皆是。怨不得南宋大詞人辛棄疾發出了這樣的概嘆:"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連一代領袖毛澤東也說道:"三皇五帝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但是,古人未嘗沒有發出過這樣的疑問。司馬遷在《伯夷叔齊列傳》裡追問道:

"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潔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早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

這樣的問題一直到現在似乎都沒有答案,仲尼最欣賞的弟子顏回可是真的營養不良而早死了。孔子給他的弟子們的目標是“仁”,而顏回只做到了“其心三月不違仁”。便活不下去了,何況做到"純仁"的狀態呢?

有一天,天氣很好,孔老夫子很不甘心地問那個"賜不受命,憶則屢中"而發了大財的端木賜子貢:

“汝與回也孰愈”你和顏回哥倆誰更強一些,對曰:"賜也何敢望回,賜也聞一而知二,回也聞一而知十"。孔子終於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我同意你的看法,我同意你的看法"。孔子對子貢說。但是就這麼一個絕頂聰明的“聞一而知十”的顏回最後卻落了“屢空”“發盡白,早夭”的下場。

仲尼還有一個弟子“原憲”。《論語》裡面有這樣一段師生對話: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

那麼原憲最後怎樣呢,司馬遷在《仲尼弟子列傳》記載道:

孔子卒,原憲遂亡在草澤中。子貢相衛,而結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憲攝敝衣冠見子貢。子貢恥之,曰:“夫子豈病乎?”

原憲曰:“吾聞之,無財者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 子貢慚,不懌而去,終身恥其言之過也。

只為遵行了一句話,便貧困在草澤中。但同學倆的對話還是值得我們反覆玩味的。

智商極高,一心只追求“仁”的顏回死了。遵行"邦無道,谷,恥也"的原憲活著,但卻蓬頭垢面,困於草澤中。次一等的利口辯辭的子貢可是活的滋潤,配相印,駕豪車,老同學面前炫富。然而,他最終悶悶不樂地離開了。因為真正的病人正是你子貢啊!這一段往古的場景似乎為我們揭示了什麼,太史公是在自己為他那段又憤懣又糾結的話找答案嗎?

同樣的問題西方的作家也未嘗不困惑,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約翰.斯坦貝克也說道:

"我總覺得很奇怪,我們所景仰人性中的善良,慷慨,開放,誠實,理解與感情,在社會體系中與失敗共存,而那些我們厭惡者,如精明,貪婪,多管閒事,卑鄙自我主義與自私,卻反而是成功的特質。"

是啊!我們也覺得奇怪啊?那麼到底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還是回到論語吧。有一段子貢問孔子的話:

“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好一個“求仁而得仁。”答案似乎有了,但於仁人們,善人們,好人們似乎總有那麼一點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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