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错误的相处和解决方式像一块得不到正确方法处理的肿瘤

每有人见不惯中年女性,背后以“徐娘”讥之。其实女性变老是自然规律,迟早发生的事情,天下无人得以幸免,又何必舌毒如此?当人举起石头砸别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腋下黑漆漆的腋毛。

徐娘是个活得挺悲剧的女性,用我的话说,她这一生没有规划好自己。当然,大部分情节是不由得她来决定的,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学会去适应。她试图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去反抗,但方式方法的错误,导致产生恶性连锁反应,一步错,步步错,徐娘死在了她强烈的个性上。

徐娘真名叫徐昭佩,一个起得还算大气雍容的名字,她父亲是南北朝梁朝的大将军徐琨,也算是出身在名门望族。或许也正是因为了这个出身的原因,造就了徐昭佩骄横和桀骜的性格 – 显然出身名门并没有给她很好的德行教育,是家风问题,还是她本性顽劣,不得而知。

徐昭佩十岁出头时“被”嫁给了东湘王萧绎,这东湘王,就是后来的梁元帝。萧绎年纪比她小,幼时由于生病瞎了一只眼,是个“独眼龙”。试想豆蔻年华的娉婷少女,心中刚刚萌发起对美好生活与爱情的向往,怎会满意于这样的安排?但这是一场政治婚姻,由不得她喜欢还是不喜欢。

虽然婚姻不满意,徐昭佩还是渐渐接受了现实,为萧绎生下了儿子和女儿。萧绎虽然残废了一只眼,可他学识出众,文采斐然,他们萧家父兄四个,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才子,其成就之高,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如夜空里烨烨生辉的星辰,难掩其光芒。作为萧绎结发妻子的徐昭佩,对丈夫的感觉,从最初的嫌恶,渐渐转变为一种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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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原配徐昭佩方面,萧绎采取了冷暴力行为,《南史》记录“帝三二年一入房”,不知是事实还是用了夸张手法?这对于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来说,匪夷所思。冷暴力对于徐昭佩来说是致命的,以她的性格,此等长年累月的冷暴力令人生不如死,更何况一个正值青壮年的辛辣女子?徐昭佩不甘于坐以待毙,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

首先是侮辱。萧绎因为瞎了一只眼,特别忌惮别人拿独眼龙来取笑于他。萧绎平时文绉绉的,有些人就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开玩笑,他兄弟就曾经拿“独眼龙”开玩笑,作诗道:“湘东有一病,非哑复非聋。相思下只泪,望直有全功。”把文采用在讥笑别人的残疾上,这兄弟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有自以为聪明的臣子,放肆之时竟也拿萧绎的独眼开玩笑,说今天是“帝子降于北渚”啊!初一听并无不妥之处,但萧绎是一等一的才子,会听不出其中奥妙?“帝子降于北渚”是楚辞里一句,下一句“目眇眇而愁予”,关键在于这“目眇眇”三字,形容迷迷糊糊晕晕乎乎看不清楚的样子。臣子可能是在卖弄才学,又或以为自己开的是善意玩笑,很符合当时的气氛,又或许他内心早已失却对皇帝的敬畏之心,无论如何,在萧绎心里,这是他最最揭不得的一块伤疤,连轻轻一碰都不行。

徐昭佩为了报复萧绎施加的冷暴力,采取的行动来得更凌厉直接,她要揭这个伤疤,而且是狠狠地揭,最好揭得他血淋淋,痛苦不堪!这样的夫妻关系,实际上已经不是夫妻了,说成仇人或许更贴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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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三二年入一房”,徐昭佩憋着满腔的怨怒与仇恨,寻找发泄口。听说萧绎要来了,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画得很精心,但只画半张脸。萧绎第一次见了,颇为不解,问道:“你的妆容怎么只画了一半?”以为对方会回答时间上来不及什么的,谁知徐昭佩回答道:“你只有一只眼,给你看半张脸就足够了!”此等侮辱,庶人亦不能忍,何况帝子?萧绎自然大怒,拂袖而去。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这是拿命在挑衅啊!我想双方都明白,这样的夫妻关系,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如此之后萧绎更加不愿意去看原配徐昭佩了,这个女人被生活的苦闷折磨着,她不能离婚,也没能力谋反,只能以酒买醉,浑浑噩噩终日。然而她又不甘心被如此抛弃,见到萧绎宠爱的女人怀了孕,便想方设法谋害。她做这些事,仿佛是故意要激怒萧绎,而醉心于做学问的萧绎却像燃烧不起来的惰性气体。

我觉得萧绎做人做得实在憋屈,虽说他对于别人取笑其眼疾怀恨在心,这也情有可原,普通人也不愿自己的残疾成为别人津津咀嚼的谈资啊!兄弟,臣子,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以揭此伤疤为乐、为胜,一次次嘲笑和侮辱。作为一个以文化人形象出场的皇子,他或许并不愿意成为世人眼中的暴君,所以一次又一次把屈辱和怒火压在自己心底。换成朱棣看看?方孝孺一族的八百颗人头,不过是战场上的一次小型厮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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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相处和解决方式,像一块得不到正确方法处理的肿瘤,日渐膨胀,日渐恶化。因为萧绎的冷暴力和惰性反应,性格刚烈的徐昭佩变得更加愤怒,她需要萧绎的强烈反应来证明她仍然存在价值,但萧绎是真的死心了。一个真正死心的人,他连气也懒得生,因为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其他女人身上,得到需要的精神慰藉。名义上的夫妻,变成酝酿仇恨的陌生人。

自残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徐昭佩开始更狂热的报复:找情人。她找和尚,找僧人,找了一个诗人,带到尼姑庵约会,佛门清静之地成了苟合的场所。你妻妾成群,我找几个情人怎么了?- 这是她的逻辑。和诗人约会时,两人还在枕巾角上郎情妾意地互相写诗赠和,似要跟才子萧绎另起擂台互怼,结果外面很多人都知道了皇家的丑事。这就好比给萧绎戴了一顶超大的绿帽,完了还要在绿帽上绣一朵出墙的红杏嘲讽他。如此极端过激行为,大概是抱了“视死如归”的勇气,誓要跟封建体制下的男女不平等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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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发生到高潮是徐昭佩盯上了朝中一个美男子暨季江,这人是萧绎的随从,两人竟然在萧绎眼皮子底下大胆交往,可见这夫妻俩的关系状况,那真叫破罐子破摔,朝中人、天下人都是一目了然了。美男子暨季江也不是什么好果子,跟徐昭佩私通,云雨过后还在外面口没遮拦,每每跟人感叹说:“柏直狗虽老犹能猎,萧溧阳马虽老犹骏,徐娘虽老犹尚多情。”这就好像一只偷吃了腥的猫,吃完了还不把自己嘴巴抹抹干净,反而在外面大肆炫耀。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只蛋的缝裂得够大,苍蝇叮完了还要跳个八字舞庆祝庆祝。所以说夫妻关系不好给外人看的是多大的笑话!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萧绎再也忍无可忍,当他又一个宠爱的女人不幸死后,找个借口给徐昭佩安了谋害的罪名,逼她自杀,终于把过去所有的怨恨纠结一起清算。徐昭佩投井自杀,结束了她荒唐至极的一生。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这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都是自己脚上的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偏偏有如此奇葩的鞋子,不适合也死不肯脱掉,非要把脚磨得血淋淋的给别人家看,成为别人家谈笑的资料。闻着血腥味互相折磨,真有那么爽吗?

有人说她是中国最早追求男女平等、一身傲骨、豁出命跟男尊女卑制度抗争的勇者,有人说她是放浪形骸,行为极端的淫妇,死有余辜,不值得怜惜。怎么看,完全是各人站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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