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太陽柔和地射出萬丈金光,編得密密的漁網掛在門前的麻繩上,輕輕抖動,便會掉出幾片魚鱗。鱗片反射著陽光,映出七彩色調。

十七年前,陽光明媚的午後,夏河哇哇大哭地降臨到這個世界。醫生剛推開產房的門,在門口等待多時的父親就迎了上來。

“恭喜你,是個男孩兒。”

陽光照在夏河紅潤的臉上,父親竟不知所措地流下了眼淚,這是按捺不住的中年得子的喜悅。一個生命被他捧在手心裡,那樣輕,卻又那樣重。他熱淚盈盈,晶瑩剔透的淚珠滑過他佈滿皺紋的眼角,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在陽光下閃著希望的光芒。

父親笑了,好像在那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回到家後,母親說:“給孩子起個名吧,男孩不能總‘囡囡’地叫。”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父親望著屋前這條河,若有所思。

這河沒有名字,聽說河的盡頭,就是大海。河總是清澈見底,男孩們跳下水去捉魚玩,就是幾歲大小的孩子也敢鉚足了勁兒往前一撲,嗆了水也不在乎。父親的童年時代也與這條河有著密切的關係。

父親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夏河,就叫夏河。”母親點了點頭,目光裡是無限的憧憬。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父親是漁民,夏河是知道的。他喜歡看父親在陽光下叼著菸斗曬漁網的樣子,漁網把父親分割成無數個格子,背影卻是那樣高大。

夏河六歲那年,父親買了一輛摩托車,大紅色,銀座凳,車把兒擦得鋥亮。剛買回來那天,笑嘻嘻的父親第一個將夏河抱上車,自己右腿一跨,手腕一壓,車子“嘟嘟”地叫著,飛馳向前。夏河坐在前面,風將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夏河眼都睜不開了,卻總是笑著,將嘴裂得大大的。

樹底下的人們邊搖著蒲扇邊說:“老夏有福氣喲,生的寶兒真俊!”父親又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被煙燻黃的牙。

樹的年輪增多了,夏河也漸漸長大了,從站在岸邊看別人玩耍的小男孩,變成了在水中來去自由的“魚兒”。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老師告狀那天,父親恰好打漁回來。他這次去了很久,聽母親說,現在魚也難捕了,處處得動腦子。父親帶著低落的心情,還沒聽老師說完,就抄起架在一旁的船槳,朝夏河打來。夏河愣了一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拔腿就跑。

太陽的餘暉染紅了天空。夏河正準備跳進河裡,那只有力的,佈滿老繭的大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父親用船槳打夏河的屁股,腦門青筋蹦出:“小兔崽子,你老子我今天就要打死你!叫你不好好唸書,叫你不好好唸書……”老師拉住父親:“老夏!老夏!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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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好像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對著哭得滿臉鼻涕的夏河,將船漿狠狠地打下去。可打了兩下,父親卻重重地將船槳摔在一邊,頭也不回地氣沖沖就走了。

老師搖搖頭,低聲自語了幾句。夏河聽得很清楚,他說:“造孽啊,造孽啊……”

夏河再也忍不住了,對著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放聲大哭起來。

夜深了,夏河躺在床上,無法入睡。自以為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浸溼了枕頭。

“嘎吱——”推門的聲音,是父親。夏河咬了咬嘴唇,將被子蓋過頭頂。猛然,夏河感到自己的床像是塌了一方一沉。

時間緩緩流逝,那麼輕,那麼輕。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父親不知坐了多久,夏河偷偷從被窩中露出眼睛,見父親原先的烏黑中竟夾雜了幾絲雪白。夏河在心裡唸叨,那肯定是月光的反光。可月光怎麼如此刺眼,深深地扎痛了心。

父親嘆了口氣,緩緩地推開門,走了出去。他的背有點佝僂,腳步也不再闊達。他是個健壯的男人,比夏河高了不止兩個頭。他的手臂有夏河的腿那麼粗,夏河的手比他的老手小了整整一圈。可是夏河沒想過,原來父親也有衰老的一天。

夏河把頭埋進枕頭,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夏河起床後,再不見父親的影子。母親糾葛的目光頓時變得茫然:“你爸他去南方打工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回來了。”她轉過頭,看窗外的朝陽,“都這麼老的人了……”夏河想起母親年輕時歡聲笑語的樣子,現在的她被歲月奪去了青春,烏絲被揉成了白髮。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四季交替,時光流逝,所有的人都慢慢地向生命的終點站走去。穿過生活的藩籬,夏河看見父親的那張大網,仍然掛在那條靜靜流淌著的河邊上。

沉默半晌,夏河取過母親手中的鐮刀,微微一笑:“媽,我幫你去割草吧。”

母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愣住了。許久,她轉過身,用手背去擦拭晶瑩的淚水,可是太多了,她只好哽咽著使勁點點頭。

這條蜿蜒曲折的夏河終於流入了生命的河道,河水泛著淡淡的光影,蕩起一層層漣漪,向前流淌。陽光從天空上射下來,在所有的生命上照耀出希望的光芒。

夏河——被寵壞的孩子終於走上了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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