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西單牛肉灣系列九——衚衕裡的“年味”

夢迴西單牛肉灣系列九——衚衕裡的“年味”

作者:馬佔順,歷任國家民政部社會福利中心黨委副書記、副主任、顧問,北京市東城區作協會員。

置辦“年貨”,是過年的重頭大戲。儘管上世紀的六十年代我們剛剛度過了“三年自然災害”,大家的生活還不太富裕,可過年的心情和年貨的採購,還是衚衕裡百姓過年的一件大事。

買肉,這是第一的。

六十年代北京的豬肉好像還不要肉票,可以隨便買。但那“真金白銀”可是要掏出的啊!一起來算個賬:那會兒我姐姐剛剛參加工作當學徒工,月工資就是十六七塊錢,一斤豬肉好像是九毛五,將近一塊錢,既使隨便吃,咱那點收入在當時也就能換十幾斤豬肉。所以這肉只能在過年的時候適當多買點。

記得那年年前,家裡要買兩隻小柴雞,母親想做“小雞燉蘑菇”和“涼拌雞絲”。衚衕附近的幾個副食商店根本不進貨。

父親上班路過位於西單北大街的西單菜市場,就帶著我去買,而後他再去上班。菜市場早晨7點開門,我們走到那兒離開門還有一刻鐘,見到的是黑壓壓的一片不怕冷的人群早站在菜市場門口了,有的挎著籃子,有的提著網兜,這群人都擺出購買“年貨”的架勢。

菜市場的大門準時開啟。採購“年貨”的人們蜂擁而至,都搶先站到要買的年貨櫃臺之前,焦急等待著“幸福”的一刻降臨。那時櫃檯裡的雞、鴨、魚、肉應有盡有,可一個小時後,一掃而光的櫃檯是那樣的安靜。

那個年代排隊買“年貨”不要什麼票,只要您肯花錢或有時間去排隊就行。

採購“年貨”的人們在菜市場裡喊著、嚷著,從這頭走到那頭,從南邊的櫃檯走到北邊的櫃檯,整個菜市場內人聲鼎沸,我真怕那個混凝土的大屋頂被這裡面的喊叫聲給掀起。

那天8點多,我提著兩隻凍得硬邦邦的小柴雞和兩條各有一斤左右的黃花魚回到家裡,幹活的母親看到後問問價錢,還是有些喜上眉梢的。

夢迴西單牛肉灣系列九——衚衕裡的“年味”

下午,風后的院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溫度開始回升。

“糧店來花生了,每人半斤。”院裡黃大媽熱情地把這可靠的消息告訴挨家挨戶。記得六七十年代,花生也不是隨時能買到的,只有到了過年前,憑糧店發的糧本按上邊的人口才能買回幾斤帶皮的花生和葵花籽。

花生買回家,“摳門”的母親給我們幾個孩子每人抓了一小把,就“藏”起來了。說“得到了過年那幾天,放在盤裡擺在桌兒上,迎接拜年的客人。”饞嘴的我們即使再不高興,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姐姐是個孝順人,每逢過年都要從工作的地方,往家裡買回一掛豬的“下水”(就是豬的內臟)。當然我們會跟著沾光了!

那年臘月很冷,姐姐買回的“下水”,用紙包上,再拿紙繩捆好,放在籃子裡就掛在南屋外的那面牆上。

有一天早晨,母親突然發現那籃子裡的紙張著口,小西北風一吹,還嘩嘩的直響。傍晚叫下班回家的父親蹬著凳子摘下那帶著斤兩的籃子,母親伸手接籃子,一看放在籃子最上面的,一大半截凍著的生豬肝“不翼而飛”了。我們猜測著可能是貪吃的野貓,聞到了“年貨”的香味,趁著寂靜的深夜,偷偷品嚐了我們的“年貨”。母親不高興地責怪父親沒有把年貨放好。但是不管怎樣,那本來可憐的貓貓卻提前過年了。

那個時候不論哪家買來的年貨,在衚衕或在院子裡,大家好像都要“過一下目”。這像是習慣、還像是什麼,當時不知道。現在我想這可能是大家的親情吧!

夢迴西單牛肉灣系列九——衚衕裡的“年味”

稍微長大點的我,置辦些家裡的小年貨,我會跑的很快。

有人告訴母親:“過年每人二兩芝麻醬,得拿著副食本去買。”

我放下手中的作業,從碗櫃裡拿出一個差不多大的搪瓷碗,“顛顛”(指走或者蹦跳著)的直奔“黃門”(指西絨線衚衕的永興副食商店)。

回來的路上,我端著芝麻醬碗,心想這可是自己品嚐的好機會。

當時自己都不嫌我那個剛玩兒了彈球,還沒來得及洗的手指頭上沾著多少塵土,一手指頭伸進碗裡,蘸上麻醬就往嘴裡塞。“好香啊!”我自言自語著。

稠糊的麻醬好像糊住了舌頭,我還是忍不住香氣的誘惑,大口大口吃了幾“手指頭”。

等到了家,我肚子裡已經有麻醬墊底,不再嚷嚷著餓了。

母親看著我端回的麻醬碗,總覺得這回怎麼給的不夠分量,她“顛得dei”(土話是想的意思)著,問我:“這回給的分量不足啊?”

我自知是在路上“偷著”吃了幾大口,母親這一問我還真的有點心虛了,不知說啥是好。

過了年,在說別的事時母親告訴我:“那天回來我還看到你嘴角邊上掛著芝麻醬的痕跡呢,我就沒有多說什麼。”啊!我驚訝起來,母親說的我心裡直打顫。

……

過年是美好的,回想起來充滿了樂趣。那時置辦年貨的美好記憶也是永遠的!

2019年元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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