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夢中的撒哈拉

“不記得在哪一年以前,我無意間翻到了一本美國的《國家地理雜誌》,那期書裡,它正好在介紹撒哈拉沙漠。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釋的,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

——三毛

哦!夢中的撒哈拉

一個花季少女,一本《撒哈拉的故事》,這就是我的青春。師範期間,我一口氣讀完了三毛的所有的作品,抱著《夢裡花落知多少》哭到深夜。從那一刻起,撒哈拉沙漠便在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然而那時候的我對於能踏入這片土地,想都沒敢想。

這該是一種怎樣糾纏的情結?讓我十年都念念不忘,所以我將和沙漠的第一次約見,定在撒哈拉沙漠。

哦!夢中的撒哈拉

這是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汽車一路奔馳,木屋和植物都看不見了,金黃色的沙丘在眼前無限地鋪展,看似簡單卻暗藏著玄機。

離休息的咖啡館越來越近,後面就是一片金黃的沙海。雖然還不是茫茫無邊的壯闊浩瀚,但這裡的每一粒沙子確確實實都屬於撒哈拉沙漠。一想到這裡,我就心潮起伏,不可抑制。

我們在咖啡館等太陽落山,準備黃昏時分進沙漠。待到四驅車來接我們,已接近七點,我們的激情一下子被點燃,驅車僅十分鐘,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沙漠,就這樣毫無懸念地、赤裸裸地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此時此刻,我找不到任何語言表述,“一望無垠”“漫天黃沙”……在語文課堂上教學的詞彙走不足以形容。視覺衝擊著我,那是一種自然界純粹的美,臣服於造物主的美,沒有任何修飾,荒蕪到極致,卻形成了對生命的最好謳歌。

哦!夢中的撒哈拉

我開始理解為何文人都鍾愛這裡,因為在這裡,真實的感觀是有限的,主觀和唯心的詞彙便如洪水猛獸般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三毛形容它為“沉睡女人的胴體,好似還帶著輕微的呼吸”;安東尼筆下的小王子在這裡出現,又在這裡消失,留下了天空中那五億個鈴鐺。

隨著思緒飄飛,時間也在慢慢流逝,撒哈拉一點點褪去自然帶給她的色彩,從火熱的紅到溫暖的黃,再到冷豔的綠,安然而又沉靜。

哦!夢中的撒哈拉

我們的駱駝隊已經在等候,幾匹駱駝懶洋洋地趴在沙地上,駱駝師在一旁不停地忙碌。這次又遇到了來自寧波和常州的夥伴,我們四個和他們四個,因為撒哈拉,做了一次擦肩的相遇。

要上駱駝了,我緊緊抓住固定在前方的扶手,一屁股穩穩地坐在駱駝背脊的羊毛坐墊上。駱駝師是柏柏爾人,只聽得“啪”地一拍駱駝的屁股,駱駝開始慢慢站立起來,最後直立的那一瞬間,驚心動魄,好像咯噔一下,我突然高高在上了,我忍不住驚呼一聲:“啊!”

跟著駱駝師,我們慢慢悠悠地向撒哈拉深處走去。太陽的光已經在逐漸消退,風越發緊了,我收起手機,用眼睛和心靈去收納眼前的每一個瞬間,全力享受當下。

小王子說:

“古屋、星星和沙漠,賦予它們美麗的是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哦!夢中的撒哈拉

天一下子黑下來了,涼意挾著風開始鑽進我的領口、袖口,我們還在沙漠裡默默前行,我不知道還要這樣顛簸多久,未知帶來的不確定感讓我很清晰地不安起來。不一會兒,開始下雨了,與白天的炙熱截然相反,每一點雨滴都是冰涼的,打在裸露的皮膚上,渾身都不自在。人都有追求溫暖的本能,尤其是我,特別怕冷。

撒哈拉,我魂牽夢縈的撒哈拉,不曾想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接待我。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我真切地感受到無邊無際的無法估量的力量,那是一種吞沒一切的力量,讓我望而生畏的力量。

哦!夢中的撒哈拉

不知道轉了多少彎,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坡。好不容易到了帳篷裡,飢餓伴隨著體力透支,我匆匆吃罷晚飯,攤在床上。今晚天氣不好,不一定能看到星星,心頭泛起一絲絲失望。

三毛把撒哈拉沙漠詩情畫意無以復加地印刻在我的靈魂深處;而安東尼的小王子曾經來過撒哈拉又悄然離去的故事,讓我對遙遠星空下的一抹玄黃有更多的縹緲的念想。我回憶起義工期間在駱駝俠家裡看到的星星,我們十多個志願者,躺在極具摩洛哥風情的地毯上,幾百顆星星湧來,宛如後知後覺的一場夏夢。

哦!夢中的撒哈拉

天空是墨黑的湖底,而無數的星星是在裡面飄遊的鑽石,放射出爍爍的光,好像是白色,也好像是銀藍色,又感覺一伸手就能抓住好多,卻又抓不住。感覺他們離自己好近好近,正在眨眼的一瞬間,就小夥伴喊起來:“流星”,我努力睜大眼睛,只見到流星的小尾巴。儘管如此,我都興奮不已,心裡不停地念叨著:“小王子來了嗎?”

這次摩洛哥之行,拖了半箱書,唯獨少帶了一本《小王子》,結尾的一番話還有印象:

“在我看來,

這是世界上最美、也最淒涼的景色。

有一天,

你們若去非洲沙漠旅行,

請仔細認一認這個景色,

免得當面錯過了……

倘若有個孩子走到你們跟前,

倘若他在笑,

有一頭金髮,

你們就可猜到他是誰了。

那時,

勞駕你們!

不要讓我總是這麼憂傷,

趕快寫信告訴我:

他回來了……”

我躺在床上,想著三毛,想著這個可愛的小人兒。帳篷外的鼓點聲愈發密集,但吵擾不了我,當一顆心沉靜下來,就是在天堂。

哦!夢中的撒哈拉

我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直到夥伴們招呼看日出,我才醒來,匆匆洗了把臉,就朝沙坡奔去。

剛升起的太陽圓圓的,邊緣清晰可見,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沒一會,他就一直抑制不了了,燦爛光輝從天空轟然傾瀉直下,一地金光。借如此耀眼雄壯的背景,我趕緊讓青兒幫我拍照。

以前的我還有些小文藝,喜歡冷色調的濾鏡,總覺得自己很理性,但在這裡,再理性的人都沒法不衝動起來,所以這樣背景下的照片,張張都洋溢著生命的熱情似火,我沒有風情萬種,但確實熱烈奔放了很多。

哦!夢中的撒哈拉

不多久,我們就被告知要離開了,因為日頭毒辣起來了。八個小夥伴分成兩個駱駝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騎著駱駝緩緩穿過一個個沙丘,跟隨者前面已經被人走過而踩出的腳印有些恍惚,一望無際的沙漠,陽光出來,迷人而耀眼……

走在漸行漸遠於撒哈拉沙漠的路上,我已經沒有了來時的那種著急緊迫感,反而希望慢些,再慢些。直到陽光把撒哈拉摟在懷裡,還原了撒哈拉本來的樣子。

夢,撒哈拉是一場夢,我甚至不記得我是否做過它,只是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每一時刻的感覺都那麼深,沒有任何言語你真切形容你在那一刻的感動,那一刻的窒息,那一刻無比的眷戀無比的不捨。

哦!夢中的撒哈拉

這份眷戀並非僅僅是感官上的,而是由內而外的,三毛和荷西的愛情耳熟能詳,我們的此行中,也遇到了這樣一個“荷西”,而且帥氣許多。這份愛自然不會是我的,但我是最佳見證者。

三毛不停地行走著,邂逅著一段又一段無果而終的愛情,直到遇見荷西,愛才有了棲息之所,和這段愛情故事中的女主角出奇的相似,一路都在追尋,一路又都擦肩而過。

我與撒哈拉,今生或許只有這樣淺淺的一面之緣,萬水千山之後的相見,轉眼就是一生一世的別離,深深地深深地,跟撒哈拉說聲再見:

“我們的一生已經滿盈,

不要抱歉,

不要告別,

在這燈火輝煌的夜裡,

沒有人會流淚,

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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