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橄欖球為北美四大職業體育運動之首，爭奪美國橄欖球聯盟（簡稱：NFL）年度冠軍賽的“超級碗”，素有“美國春晚”之稱。多年來，這項全世界商業運作最成熟、最賺錢的職業體育賽事在中國始終火不起來，中國人可能只有在“超級碗”那一天才會想起橄欖球。
而在鄭州，早已有一群熱血青年對它情有獨鍾，他們自發成立了一支蒸汽機美式橄欖球隊。每週，大家都從四面八方聚集，一起奔跑，傳球，撕扯，衝撞，一起大汗淋漓，感受同伴之間的信任，享受智慧與力量的博弈。他們還登上了全國橄欖球的競技舞臺，展現河南的力量。
1 玩的夢用橄欖球為家鄉帶來榮譽
20多年前，美國職業籃球聯賽（簡稱：NBA）登陸中國熒屏，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事實上，NFL比NBA更早地出現在中國觀眾面前，1985年央視就轉播了“超級碗”，不過，很多人對橄欖球的印象停留在暴力、野蠻上。近些年，橄欖球漸漸影響了一些年輕人。
23歲的邱思源是鄭州人，2009年他上初二，偶然在央視體育頻道看了一場橄欖球賽，感受到了一種與足球、籃球完全不同的魅力。這個天生就想與眾不同的90後開始瘋狂地去了解這項運動。後來才知道，那天他看的是“超級碗”，鋼人憑藉一記絕殺，成為那年的總冠軍。
高二那年，邱思源從網上買到了人生中第一個橄欖球，他一個人抱著球在操場上亂跑，丟出去、撿回來，同學們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他的MP4裡拷滿了NFL的宣傳片，每天閒著的時候就看。有時候他想：什麼時候自己能代表鄭州站上橄欖球的競技舞臺，讓球迷們為了自己搖旗吶喊？
2013年，邱思源考入湖南大學。開放的環境讓他萌生了一個想法——創立一支橄欖球隊。他在學校貼吧上發帖、校園裡貼海報，終於結識了兩三個愛好者，成立了橄欖球社團。社團招新那天，下著大雨，別的社團前面大排長龍，他們的前面冷冷清清，只招了不到10人。
學校的操場寸土寸金，橄欖球隊只能四處“打游擊”，一週一次的訓練去過外校操場，也去過公園草坪，雖然每次訓練只有五六個人，但漸漸長沙一些“老外”都慕名而來，為社團增添了活力。甚至一所國際學校還邀請他們為學生進行了一場表演賽，那天下著暴雨，球場幾乎變成了“泳池”，但他們樂在其中。
大三，學業越來越重，當年一同創建社團的學長們都畢業了，只剩下兩三個人苦苦支撐，邱思源帶著社團成員與本地的愛好者共同組建了一支名叫“革命軍”的球隊。“革命軍”剛剛創建的時候，每次只有不到10人訓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數越來越多，終於在2016年3月加入了“城市碗”民間橄欖球聯賽。而靠著每日送外賣賺的錢，邱思源也終於買到了屬於自己的頭盔和護甲。
兩個月後，客場對陣武漢，是邱思源人生中第一場正式比賽。身處他鄉，聽著隊友們用長沙話交流的時候，邱思源渴望也能有一群用家鄉話交流的隊友，一同捍衛自己城市的榮耀。2017年3月，在隨隊出征客場的火車上，邱思源聽說鄭州也有了橄欖球隊時，那種激動讓他至今難忘。
大學畢業，邱思源開始艱苦地考研，他忍痛收起了裝備，把自己關在家裡沒早沒晚地複習，每日只能通過微信，看著家鄉的球隊一步步地成長著。2018年1月11日，考研結束後他第一時間到蒸汽機隊報到。那天鄭州剛剛下完大雪，他從鄭州的最西邊打車到最東邊的訓練場，當拉著裝備箱見到場上那群新朋友時，邱思源心裡說：“家鄉，我來了；橄欖球，I’mback！”
如今，邱思源已經順利考上了研究生，站在球場上的他時常會感嘆，這就是高中時的夢啊。他再也不是那個抱著球亂跑，四處貼海報，站在雨中招募隊友的懵懂小子了，而是一個為家鄉榮耀而戰的橄欖球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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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玩從操場上拉出一支橄欖球隊
攻防前兩側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壯漢一字對壘，隨著教練的開球口令響起，壯漢們如見紅的公牛朝小小的橄欖球奮力衝去……鄭州市北龍湖的一座燈光足球場內，震天的喊聲、猛烈的盔甲撞擊聲響縈繞在耳邊，看得人熱血沸騰。每逢鄭州蒸汽機美式橄欖球隊訓練，總能吸引無數人駐足。
這支球隊有半數以上都是體型彪悍的壯漢，隊長卻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1.8米的身高，架副眼鏡，身材精瘦，今年28歲的王子樂是這支球隊的創始人。在上海讀大學的王子樂曾是學校足球隊的一員，當時，足球隊和橄欖球隊共用一個大操場訓練，雙方各佔一半。一次足球訓練結束後，抱著好奇心態的王子樂跑去橄欖球隊嚐鮮，這項“男人運動”的刺激和魅力讓他感受到強烈的衝擊。
“比賽場上對撞的一瞬間，男人‘原始’和‘野性’的迸發讓人著迷。”王子樂說，與足球要把球送入對方球門類似，橄欖球的目標是把球護送到對手身後的陣區，這稱為達陣，達陣一次得6分。進攻方的任務就是排除萬難把球一步步推向對手的陣區，而防守組要盡一切可能阻止對手的推進。
大學後兩年，王子樂加入了橄欖球社團。在上海濃厚的橄欖球氛圍中，通過不斷跟高校以及業餘球隊過招，王子樂逐漸成為一名出色的外接手。畢業後留在上海工作兩年，王子樂一直熱衷於此。
2016年，王子樂回到鄭州工作，週末去運動場鍛鍊，再也尋覓不到橄欖球的身影。有時候手癢，他就叫上幾個朋友在農大的操場上玩。沒有對手，只能相互傳傳球，不過周圍人看著新鮮，陸續也有人加入。到了去年3月，身邊玩橄欖球的小夥伴湊夠了11個人——一支球隊的首發人數。“很多大城市都有橄欖球隊，越來越國際化的鄭州總不能掉隊吧。”於是，“蒸汽機”這個頗具力量感的橄欖球隊應運而生。
通過朋友的擴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新人加入，球隊的規模逐漸擴大。“這個‘外援’就是我們從健身房認識的。”王子樂笑著指了指身邊一位名叫木倫的黑人壯漢。去年10月，橄欖球隊的人數達到20多人，進行了第一場正式對抗賽，讓大家真正體會到了這項競技運動的趣味。
一支美式橄欖球隊的大名單允許報名53人，蒸汽機隊領到球隊號碼的正式隊員已有59名，80後、90後是這支球隊的主力軍，平日的開銷由隊員AA分攤。每週，球隊會包下付費足球場進行兩次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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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出彩自費去上培訓班全國各地打比賽
隊伍逐步走上正軌，但怎麼把橄欖球玩出名堂？畢竟，大家都願意把自己當作一個爭奪榮譽的“橄欖球運動員”，而不是一個僅僅喜歡標新立異的愛好者。球隊中，有基礎的隊員屈指可數。最初，隊長王子樂一個人手把手教大家動作，“但一支隊伍分為進攻組、防守組和特勤組，每個位置上的技術都不一樣，訓練效率很低”。
2018年5月，中國橄欖球協會開設了美式橄欖球教練員培訓班，球隊中有7人去學習，4人拿到初級教練員證，3人拿到初級裁判員證。郭楓就是其中之一，為此他特意休了假，花費了4000多元培訓費，前往蘇州進修了一週，跟著美國來的外教一頓惡補。
“我們的基礎太弱，如果想和省外的強隊掰手腕，必須在理論和技術等各個方面加強，參加培訓班就是為了取經。”郭楓說，成為球隊的“專業人才”之後，他們各自分工帶隊友訓練，質量和效率大幅提升。
2018年，蒸汽機隊加入了本賽季AFLC（中國美式橄欖球聯盟），這是一個始於2013年的民間聯盟，全國有20多支球隊，分東南西北四個賽區，賽區之間各隊進行主客場比賽，出線的球隊進入季後賽，直至總冠軍。聯賽之外，他們還會私下約西安、武漢的球隊一起訓練、切磋。
2018年7月，球隊趕赴天津打了第一場比賽，最終7比9小負對手；8月18日，球隊的第一個主場比賽在鄭州大學開戰。不過，蒸汽機以0比24大比分輸給了來訪的北京球隊。“場邊觀眾喊出‘鄭州’的時候，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激動和驕傲。畢竟我們起步晚，接下來會盡快趕上北上廣的強隊。”王子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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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玩路遠、受傷都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愛
橄欖球運動分為美式和英式兩種，兩者在比賽的時間、場上人數、規則等諸多方面都有很大不同。但最顯著的區別是，美式球員都身著盔甲和頭盔，而英式球員是不戴護具的。因此，美式橄欖球的衝撞會更加激烈一些，而英式的打法更偏向於跑位和配合。
暴力、速度及肌肉等依然是絕大多數中國人接觸到美式橄欖球的第一個印象，這種硬碰硬很容易讓人“望而生畏”，可深入瞭解橄欖球的人並不這麼看。“國外統計橄欖球受傷率比足球、籃球都要低，因為打橄欖球不是亂撞，掌握了成熟的技術動作後，兩個人衝撞時都會互相保護。比如我擒抱對手倒地時，會帶他翻滾，抵消力量，而且規則限制了一些危險動作。”郭楓說。
事實上，打美式橄欖球從頭到腳有頭盔、牙套、肩甲、防撞褲、手套、球鞋等護具。不過，這套裝備並不便宜，入門級的也至少要3000元，這也是美式橄欖球一個略顯奢侈的門檻。
即使如此，受傷依然在 所難免。作為進攻發起者，司職四分衛的史浩男是球隊的指揮官，但現在隊友們熱火朝天比賽時，他卻只能在場邊練習傳球。在2018年年2月的一次訓練中，史浩男在起跑蹬地時突然腳下一軟，導致腱斷裂。經歷手術之後，他僅休息了6周就回到運動場，“現在剛開始可以跑動，預計2019年7月才能比賽，四分衛最重要的是在場上的感覺，我要保持自己的狀態。”史浩男說，剛建隊時，曾有一名隊員扭傷，全身重量壓在小腿上，當場骨折，至今鋼板還沒拆。
與身邊不少隊友一樣，少年時代，史浩男對橄欖球的印象只是停留在那些美國的勵志大片裡。在上海上大學時，NFL經常會舉辦“橄欖球週末”活動，通過現場的橄欖球比賽、互動遊戲、啦啦隊表演以及免費餐飲，讓年輕人參與進來，史浩男也是因此拉近與橄欖球之間的距離的。“當你近距離接觸這項運動時，很難不被吸引。”
史浩男的家在新鄉，每個週末他都要驅車來到鄭州參加球隊訓練。“以前在上海讀書時打橄欖球，從起初跑到其他球隊蹭訓、偷師，到後來出去打比賽，每次路上也是花費好幾個小時，現在的付出沒有那麼多了，但痴迷的程度沒有變。”跟史浩男一樣，每個週末，專程從許昌、漯河、開封等地趕來的隊員還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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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麼？野蠻運動是誤區，橄欖球帶來的是責任和自律
打球之外，王子樂還有一個目標，就是在鄭州推廣這項運動，消除人們的誤解。他從充滿青春活力的大學生入手，卻屢屢碰壁。“我希望幫大學組織橄欖球校隊、社團，但校方認為如果學生因此受傷，責任很難講。”
“橄欖球在北上廣開展得很早，小學就有人在玩，大學則有成熟的聯賽。鄭州還是空白，一些想開拓鄭州市場的培訓機構也望而卻步，我們對橄欖球的接納程度不夠，社會認可度低，大家普遍覺得這個項目很暴力很野蠻。”王子樂說。
在王子樂看來，橄欖球是最能體現團隊性和集體榮譽感的運動，“籃球你可以依靠一個厲害的球員獲勝，棒球可以依靠一兩個厲害的球員獲勝，但橄欖球不同，只能靠團隊合作來獲勝。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分工、職責，你乾的事情不一定是最出彩的，因為四分衛持球，跑鋒接球，大家都關注球在哪兒，但他們需要有人去開路，去保護，一場勝利需要全隊人的努力付出。”王子樂說。同時，大塊頭更要有大智慧，“橄欖球戰術多達兩萬種，不僅要求你勇敢無畏，還要有冷靜的思考，其中蘊含了很多運籌帷幄的道理”。
而在生活中，橄欖球更是傳遞了一種處世態度，“面對未知的困難，橄欖球員不會有躲避的心態，而是正面迎上去解決，面對人生遇到的困難不就是應該這樣嗎？”王子樂說，橄欖球為他帶來的是生活中的自律，只有去鍛鍊健身，有好的身體素質，才能在場上不受傷，打出水平。“選擇了橄欖球，就是選擇了自律和積極向上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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