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沒有便捷

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沒有便捷

在外來資訊有限的小鎮上,行業的改革,個體的力量總是顯得渺小,只要對於互聯網需求的呼聲遠沒有大於行業的潛在“規矩”,那麼任何個體的改變,都會被視為“異類”而被排擠或打壓。

在看完懂懂筆記《小鎮青年手機裡的“秘密”生活》一文之後,讀者張梁對於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作為一名新銳攝影師,張梁經常遊走於名山大川採風。而到南方一個“十八線”小鎮上的採風計劃,卻讓他無比興奮。

“下了大巴,在小鎮的汽車站裡,許多人都在玩手機”,他告訴懂懂筆記,除了小鎮青年以外,很多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也很愛看短視頻、刷朋友圈。有一位給客戶送農特產品的大爺,甚至還在汽車站就開起了“現場直播”。這讓張梁對這個小鎮互聯網的普及程度深信不疑,“看來,小鎮居民比大城市的人,更愛玩這些應用。”

然而,當他走出汽車站後,卻驚奇地發現,一切的“互聯網便利”就此消失了。那麼,在張梁親歷的十八線小鎮,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沒有便捷

在“簡單”的生活裡,應用都是“複雜”的

“小鎮的互聯網應用,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便利。”

經過艱難的地圖定位之後,張梁終於在這個小鎮上的一條村道,找到了之前在網上預定好的酒店。與其說是酒店,不如說是一家不上規模的家庭旅館。他告訴懂懂筆記,小鎮的經濟雖不落後,但之前在OTA平臺上,卻並沒有搜索到連鎖快捷酒店。而在辦理入住的時候,他卻遇到了另一個問題——“小旅館找不到我在網上的訂單了。”

雖然前臺放著一臺電腦,但負責辦理入駐的店員,卻依舊要通過一本登記用戶訂單的冊子查找預訂的信息。而且,店員反覆多次詢問到底是在哪個預訂平臺上下單的。這在張梁看來,很不可思議,“店員還覺得很困惑,反倒跟我說,他們平時很少接網上的單,都是到鎮上出差的人,就近入住而已。”

對於一家深藏在村巷裡的小旅館而言,OTA平臺所能帶來的信息化,反而給經營者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在幾經周折之後,張梁也終於入住了。然而,有一件事情,卻讓他有些耿耿於懷。他告訴懂懂筆記,旅館住客登記時的流程十分不規範,並沒有與公安局聯網的身份證核驗設備,而是簡單的用手機拍了一下他身份證的正反面,併發到了某個微信群裡。

“她說沒事的,這邊核驗都這麼操作的,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個人信息被盜用。”而此時已經“折騰”得又累又餓的張梁,也懶得追究太多。不想下樓覓食的他,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打開了外賣軟件,卻發現平臺上僅有的幾家食肆,幾乎都超出了配送距離,“唯一一家能夠送餐的沙縣(小吃),下單後卻被告知是商家自己配送,要等店員忙完一陣,才能送過來。”

無奈之下,他只能到房間門縫處,撿起一張原本很不屑一顧的外賣卡片,照著上面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叫了一份8塊錢的扁食(餛飩的福建叫法)外送。不到20分鐘,餐就送到了。吃著熱騰騰的扁食,張梁內心萬千感慨。他告訴懂懂筆記,像他這樣平時過於依賴互聯網工具的城市人並不少,一旦來到這樣的十八線小鎮上,往往就會感到不習慣、不適應,甚至出現了一定焦慮和恐懼情緒。

對於小鎮居民來說,幾十年簡單、直接的溝通方式,形成了其特有的生活習慣,住店基本靠問路找,外賣完全靠電話叫,出門幾乎用雙腳走,就更別說會有共享單車能輕鬆掃碼騎走了。這些對於居民來說的“方便”,在大多數城市人看來,卻是非常“落後”的。而張梁所經歷的這些“不便”,僅僅是個開端……

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沒有便捷

在行業“規矩”面前,互聯網就是個“禍害”

“出發之前我查過,這邊有網約車,所以交通應該還方便。”

因為要去採風的目的地,距離鎮中心有段距離,所以張梁決定用手機叫輛車。但無論他如何調整定位,應用上都顯示附近暫無車可用。因此,趕時間的張梁順手攔了路邊一輛出租車,卻被告知不能打表,十公里的路程一口價50元。

“這價格也太黑了,平均下來里程單價比上海還貴。”一氣之下,他徑直往旅館附近的市場走了將近15分鐘,網約車軟件才開始顯示附近有車。在等待了近十分鐘之後,他終於約到了一輛“寶駿730”。但當司機把車開到張梁身邊時,他卻笑了,“完全是貨不對版,就是一輛很舊的五菱之光(麵包車)。”

但他還沒來得及上車,網約車師傅就趕緊“一把油門”,把車開走了。不一會兒,司機打來電話告知他,在往前一小段的小賣部門口等他。這讓已經非常焦慮的張梁,感到十分氣憤。他告訴懂懂筆記,因為約車很難,所以不得已往前走了7分鐘,找到了這家小賣部和網約車,上車之後他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但耍帥不過三秒,(網約車)師傅完全沒脾氣的解釋,讓我倒是有點愧疚。”他說,這位師傅是本地人,平時是幫雜貨店送貨的,今天剛好沒生意,所以就把車開出來接接單,賺點外快。剛才看見張梁招手之後,還踩一腳油門加速,是因為看到周圍有當地的出租車司機湊了過來,“師傅說,在小城鎮,出租車司機揍網約車司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這位師傅還介紹說,小鎮本身客流量就不算多,自從有互聯網約車之後,這些出租車司機生意明顯變差了,以前還能宰宰外地客,但現在大家也都學聰明瞭,“一言不合”掏出手機就約車。因此,這些出租車司機、黑車司機、摩的司機,都很抵制這些便利的互聯網約車應用,甚至把對互聯網約車平臺的“仇恨”,遷怒到網約車司機身上。

“他有個開網約車的朋友,前不久才在附近江邊,被出租車司機用軟件‘釣魚’約車的方式,騙過來打了一頓。”張梁感慨道,互聯網在小鎮上的“實際應用”,大多都是往“歪門邪道”上發展的。而當大城市的網約車司機在為每天的獎勵而奮力湊單時,小鎮的網約車司機卻在為賺點外快,怕被“釣魚”而膽戰心驚。更有部分專職司機,因為擔心人身安全而徹底退出網約車行列。“在這種不知名的十八線小鎮上,互聯網對於交通出行效率所起的改善作用,可以說微乎其微,旅客要麼被宰,要麼折騰。”

在許多小鎮上,常住人口少、市場需求少,因此在交通等領域,長期以來形往了較為固定的商業“法則”。而突如其來的互聯網技術,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小鎮這些“規矩”,甚至威脅到了部分群體的生存底線。所以,為了保證利益不受損害,這部分群體將互聯網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假思索地一味抵制變化,反對變革。

張梁也曾有疑問,這一部分小鎮居民為何不積極擁抱互聯網?網約車師傅告訴他,在外來資訊有限的小鎮上,行業的改革,個體的力量總是顯得渺小,只要對於互聯網需求的呼聲遠沒有大於行業的潛在“規矩”,那麼任何個體的改變,都會被視為“異類”而被排擠或打壓。

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沒有便捷

唯一有價值的應用,或許就是娛樂罷了

“或許小鎮居民的互聯網生活,只有娛樂而已。”

張梁告訴懂懂筆記,像一開始在汽車站看到的那番景象一樣,小鎮裡的居民都喜歡用微信相互聯絡、刷朋友圈、看新聞,用短視頻應用看搞笑娛樂內容,用在線播放平臺追連續劇、網劇。雖然他們的智能手機屏幕尺寸並不大,品牌性能也絕非主流,但卻絲毫不影響小鎮居民享受互聯網所帶來的娛樂生活。

“但看著他們這樣的互聯網生活,我卻很來氣”,在大城市裡習慣使用移動支付的他表示,因為想當然地以為小鎮也已經普及了支付寶、微信支付的收錢方式,所以出發前身上僅帶了1000塊現金備用。然而不到三天時間,他身上的現金就已經花剩下200多塊,“提起這事,還真的無奈。”

他表示,這兩三天無論在小鎮上購物也好,吃飯也罷,都完全沒有看到付錢二維碼的蹤影,幾乎所有商家都只收現金,部分超市可以POS機刷卡。然而最令他覺得哭笑不得的是,一些商家明明智能手機玩得很溜,卻表示不知道怎麼用二維碼收款。

“想緩解下焦慮,到小雜貨鋪買包五葉神,老闆一邊在刷快手,一邊熟練地切換著微信和老鄉聊天”。以為應該能夠用微信支付的張梁,便詢問老闆,用微信支付煙錢可不可以,結果得到秒答:“不能”。於是他緊接著追問,對方既然使用微信,那為什麼就不能用微信收款呢?對方卻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不懂得耍(微信),你要不給現金,要不東西給回來。”說罷,老闆還點開一個群紅包。

移動支付既方便,又不會收到假幣,小鎮商家為何如此抵制呢?在一家蒼蠅小館裡,張梁得到了答案。女店家告訴他,其實小鎮的商家和居民們都不Low,無論是微信、微博、快手、淘寶他們都有用,有的特產店還在電商平臺上開了店,互聯網在小鎮上的滲透也蠻深。

“但移動支付提現還要手續費,所以店家覺得是虧了”。

由於小鎮上的餐飲、商品價格都不高,食客數量也並不多,所以利潤相對有限,就以一碗加了豆乾、半隻滷蛋的滷麵來說,一碗只要三塊錢。其中除去經營開銷,淨利潤不足一塊錢,做的是街坊生意,走的是熟客的量,“因此,在成本開支上,他們都錙銖必較,而且(移動支付)提現的手續費其實也不低。”

在張梁看來,這個十八線小鎮的居民,並非一味抵制互聯網生活,而是在選擇的過程中“擇優”使用。像短視頻、社交、電商應用,他們並不拒絕。而那些“壞了規矩”,“損壞”了部分商家利益的互聯網應用,小鎮居民卻是十分排斥的。

【結束語】

與大城市人們為了便捷、便利的生活,而選擇互聯網應用的原因不同,小鎮居民只使用對自己“有利”的互聯網應用。正如女店員對張梁所說的那樣,居民們對於互聯網的態度是,只喜歡“錦上添花”,而不喜歡“雪中送炭”。因為在一個橫向面積不過十來公里的小鎮上,他們生活方式,都是那麼的直接、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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