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的廣闊天地

我曾經的廣闊天地

賀玉明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舊事如雲、往事如煙。當年的老三屆、老知青如今都已過了花甲之年,大都也從崗位上退了下來,閒賦在家安享著子孫環膝的天倫之樂。望著鏡中兩鬢斑白的自己,閉上眼睛,當年的往事就會像電影一樣,一幕幕地從眼前閃過。雖然過去了整整半個世紀,至今回想起來依然有一種別樣的激情。

1968年12月,毛主席下達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毛主席一聲令下,當年在校的1966、1967、1968年三屆中學生毅然告別了父母,告別了城市,奔向了祖國的山區,奔向祖國的邊疆,在那裡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在那裡揮灑著青春的汗水,在那裡滿腔熱血地譜寫著一曲曲可歌可泣的人生序曲。不管其經歷是坎坷還是平淡,也無論生活所賦予的是苦澀還是酸楚。對於當年的知青來說,畢竟都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我曾經的廣闊天地

我出生在一個農民世家,自小兒就隨著爺爺下地,對於田中的農活兒自然也小有礪練……

清晰地記得,第一次下地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跟著爺爺到地裡耪谷。到了地裡,爺爺開始耪地,囑咐我在地邊拔草玩兒。地邊的土很硬,草根扎得很結實,拔著也很費勁。拔著、拔著,我便掉過頭來,隨著爺爺耪過的地壟拔了起來。剛耪過的地土很鬆,草都被耪掉了,穀苗兒就顯得格外分明,拔起來也十分輕鬆……。

我曾經的廣闊天地

一會兒爺爺站起身,回頭看我蹲在他耪過的地壟上認真地拔著什麼,便趕緊扔下鋤頭跑了過來,這時我的手裡已拔了滿滿的一大把穀苗兒。爺爺趕緊把我抱回到地邊,生氣地說:"叫你在地邊拔草玩兒,怎麼倒拔到地裡頭來了呢!"我茫然地望著爺爺,心中暗自琢磨:"難道地邊的草與田間的"草"有什麼不同嗎?"爺爺告訴我:"地裡耪掉的是草,留下的是苗兒。這苗兒長到秋後就能結出糧食,結出我們一日三餐的盤中之物。這苗兒便是我們農家的命,也是我們農家一年到頭的希望……。"從此,"苗兒"和"草兒"的概念便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們的學生時代,正是高舉社會主義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設社會主義的火紅年代。當然我們學生也不例外,每逢假日老師都會帶著我們去生產隊,參加一些力所能及的生產勞動。麥秋撿麥穗兒,夏鋤耪大埂,秋收摘花生、撿白薯、抱玉米結,冬季裡摟墊腳、背糞……。

我向往孩提時節的五彩生活,似乎那是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記憶。當年我們的學生時代,簡直就是把"勞動"當成了一種娛樂。童真無瑕,淳稚得如一窪清水,無憂無慮,敢想、敢說、敢幹,更無保守思想。別看孩子們年紀小,工作效率卻一點也不比成人們差。在勞動中更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背起簍子來是連顛帶跑,拔草、耪地更是一個個揮汗如雨,誰也不甘落後。散工後,您再看,一個個滿身、滿臉的泥土、汗漬,就猶如落荒的小鬼一般。

1966年6月,初中三年級畢業考試結束以後,正當大家認真複習功課,積極備戰,準備升學考試的關鍵時刻,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在這人生道路抉擇最關鍵的時候,失去了升學機會的我,和其他家在農村的同學一樣,帶著春天的夢,順理成章地回到了農村——這片生我養我的"廣闊天地"。

一年四季,農業社的每一天都是忙碌的,春播、夏鋤、秋收……。到冬季則是平整土地、興修水利、積肥,開峒採挖煤炭、青灰、頁岩,開展副業生產。但一年中最忙的季節還是要數"三夏"(指夏收、夏種、夏鋤)和"大秋"了。

芒種節以後,小麥陸續成熟,從而也進入了"三夏"的大忙季節。古諺雲"有錢難買五月旱,六月連陰吃飽飯。"農曆五月正是小麥的收穫季節,而這個月份的天氣也正是變化無常的時候,這就更顯得晴天、暴日的重要了。把到了嘴邊的糧食及時搶收回家、曬乾、裝入糧倉,也就成了"三夏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了。

小麥開鐮以後的這段時間,也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日子。通常是起五更睡半夜,打了早戰打夜戰,中午再賣晌,有時幾乎是幾天幾宿地連軸轉。趕上陰天下雨,不管是幹什麼活兒的,也都得先扔下手中的活茬趕往場院去"搶場",該碼垛的碼垛、該入倉的入倉,該蓋的蓋,該苫的苫。天氣一過又必須趕緊攤開,否則捂得時間長了,糧食便會發熱而黴變。

夏收、夏種後邊的活茬兒便是夏鋤了,這也是三夏工作當中的一個重要環節。這個季節也正是植物生長的旺盛時節,小苗兒一天一樣兒,可草比小苗兒長的還快。如果夏鋤不及時,幾天小草兒就將苗兒欺住了。夏鋤的及時與否,直接關係到農作物秋後的收成。這個時期也是農村社員們比較忙碌的一段日子,尤其趕上雨水勤的年頭,下過一場雨、地裡立馬又長出一層小草。頭遍剛耪過,馬上就得返回頭來再耪第二遍了。

"大秋"是農村社員繁忙的又一個季節。農諺雲:"立秋十八天、寸草結籽。"立秋過後,農作物陸續成熟。這是一個收穫的季節,也是冬小麥的播種節令。古諺雲"處暑收黍、白露割谷""白露早、寒露遲、秋分麥子正當時"。前者說的是收穫,後者說的是播種。俗話說:節氣不等人。也就是說,在這短短的月餘時間裡的,既要把糧食收回家,又要騰空地裡的秸稈,完成秋耕,還要在寒露之前完成冬小麥的播種,這是一點也不能含糊的,於是乎又是一番披星戴月地忙碌。入秋以後的雨水明顯地減少,場院的活茬便會顯得相對地從容了些,這是與"夏收"時節所不同的。

1968年春,我被選入了隊委會,成為了石廠二隊隊委會成員。隊委會的工作十分辛苦,早上5點打點上工,晚上7、8點鐘收工回家。要安排好一天的活茬,又要帶領著社員一塊兒下地幹活,還要負責給社員們記工。白天生產隊有幹不完的活茬,耽誤不得,所以隊裡的各種大會、小會,大都是安排在晚上散工後的飯後,研究當前的工作重點、人員安排、各部門工作的協調以及預分、決算方案等等。這"會"一開就開過半夜時分,早上5點還要一樣同社員們一起下地。

那時,隊委會晚上"開會"也都是義務,沒有報酬,也不記工分,當然這也是從成立合作社開始承傳下來的優良傳統。有時,隊幹部辛辛苦苦地幹一年下來,掙的工分竟比不上一個普通社員多。有時,協作單位或上級單位來村裡協調工作,趕上"飯點",隊幹部也要帶回自己家去吃飯,鄉下人淳樸好客,怎麼也不能叫客人餓著肚子出村兒呀……!

那個時期的幹部是辛苦的,尤其是農村生產隊的基層幹部更是辛苦。他們吃苦在前、享受在後,整天介起早貪黑,累不少受,工分兒卻一點兒不多掙。故而,一年一度的選舉更是無人競爭,甚至沒人願意幹。每年選舉結束後,當選的"隊長"則往往會拒絕就職。於是,先是由大隊黨支部做思想工作,不行,再由公社黨委出面繼續做工作,直至最後勉強上任。

"幹部帶頭,群眾積極"是那個年代廣泛流傳的一句口號。每天的生產勞動,隊幹部總是要帶頭衝在前面,耪地要選最長的地壟,最難耪的地邊,背莊稼要去更遠的地塊兒,背白薯要挑大包。社隊幹部以身作則,與社員同甘共苦,在勞動中同群眾打成一片的工作作風,同時也激發了社員群眾的積極性,更營造出了一片熱火朝天的勞動氣氛。

我務農四年,曾和社員們一起披星戴月地打早戰、打夜戰,曾在炎炎烈日下割麥、鋤草,曾冒著雷霆暴雨搶場、苫垛,也曾頂著颯颯寒風給麥田澆灌凍水。閱歷了農業社的艱苦生活,從稚嫩的娃娃長成了成熟的莊稼漢。我走過窯、背過煤,在農業社開辦的小煤窯裡我學會了刨煤、做柱,學會了掄錘、領釺兒。我趕過牲口、放過牛。在繁忙的農業生產中,我學會了耕地、耠地,扶犁、趕鞭兒……。火熱的農村生活使我磨礪了意志、鍛鍊了自我,更體驗了農民的艱辛。

1970年歲末,經大隊推薦,我進入北京煤礦機械廠幸運地成為了一名企業工人。從此,也結束了我廣闊天地的社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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