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我叫岳雲鵬 引子

引子

2018年12月31日晚上,重慶大禮堂,“岳雲鵬、孫越跨年相聲專場重慶站”演出接近尾聲,零點時,岳雲鵬和現場六千多觀眾一起倒計時迎接2019年的到來。

“2019年大家新年快樂!”忍著要流出雙眼的淚水,他大聲對觀眾祝福,看著臺下觀眾熱情的回應,他深情的說道:“好開心!好激動”。

觀眾大喊每場必唱的小曲兒《送情郎》,“《送情郎》一唱整場結束”,他回應著,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的眼淚又要湧出,他緊閉雙眼,用手捂在嘴上,不讓自己顫抖的嘴唇給觀眾看到,把頭向上揚起,不讓眼淚流出來。

“好不捨”,他平復一下心情:“我剛才唱了一首歌叫《一回生,二回熟》,有句歌詞是這樣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我們是朋友。你是捧我是逗,都別放手。會變老也會變醜,別煩惱別憂愁,人生短短几個秋,一醉方休’”。

原本爛熟於心的歌詞,此時卻有些恍惚,在孫越的輕聲提示下,才一字一句的說出來。他看著眼圈發紅的孫越,用手輕按他的肩膀:

“我想說的是,我和孫老師2019年是我們合作十年”,

說到這裡,觀眾大聲鼓掌,孫越仰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他沒有忘記自己捧哏的角色:

“時間真快”,

“我們是在09年...”,

說到這裡,岳雲鵬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出聲來,他把手捂在臉上,好在孫越及時的調侃:“我們都忍受對方十年了”,才讓他清醒過來。

他露出那招牌式賤笑,平復一下心情,繼續講述:

“我們是在09年合作的,當時我的搭檔史愛東史老師,因為家裡的原因,請了很長時間的假。那個時間我正在上升期,人生很重要的階段,突然間左膀右臂沒有了,我師父就把他請過來,給我搭檔,十年了”,觀眾的鼓掌聲打斷了他。

岳雲鵬靜靜的等著觀眾掌聲停止,然後右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對著孫越說道:

“孫老師,我有幾句話想說,我小嶽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各種各樣的問題,請您遷就我,您比我年長几歲,比我長一輩,往後餘生,我們攜手走過更多的十年”。

在觀眾熱烈鼓掌和叫好聲中,岳雲鵬把話筒從支架上取下來,走到舞臺邊:

“《送情郎》送給大家,‘一不叫你憂...’”,

剛唱了一句,他停下小曲,動情的說:“這是我最捨不得的一個《送情郎》!”

“一不叫你憂來呀,

二不叫你愁哇,

三不叫你穿錯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哇。

小妹妹的兜兜本是一個金鎖鏈啊,

情郎哥的兜兜八了寶它鍍金鉤哇。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送到了大門東啊,

偏趕上這個老天爺下雨又颳風啊,

颳風不如下點小雨兒好哇,

下小雨兒留我的郎多呆上幾分鐘啊。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送到了大門南吶,

順腰中我就掏出來兩塊大銀元吶,

這一元給我的郎買上一張火車票哇。

這一元給我的郎買上一根中華煙吶。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送到了大門西呀,

一抬頭我就瞧見了有一個賣梨的呀,

我有心給我的郎買上梨兩個呀,

又想起身子虛吃不得那涼東西呀。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觀眾:呦呦),

送到了大門北呀,

一抬頭我就瞧見了一對鴛鴦來戲水呀,

鴛鴦戲水成雙又配對呀,

也不知情郎哥多久才能把家回呀,

也不知情郎哥多久才能把家...”

唱到這裡,岳雲鵬知道還有一個字他就要告別這些熱愛著他的觀眾,最後一個“回”字他怎麼也唱不出來,他閉上眼,努力控制哽咽的嗓音和眼中的淚水,他咧嘴笑了幾次,使勁的吞嚥吐沫,像是這樣就能把傷感和淚水吞到肚裡一樣。

觀眾起立鼓掌叫好,大聲喊著“小嶽嶽我愛你”,岳雲鵬終於勇敢的睜開滿含熱淚的雙眼,用顫抖的嗓音唱到:

“也不知情郎哥多久才能把家回呀,

也不知情郎哥多久才能把家回......”

最後一個長長尾音的“回”結束,他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任憑流下,深深向鼓掌的觀眾鞠躬。

主持人說了“本場演出到此結束”後已經下臺,送賓曲響起,觀眾湧向臺前對著岳雲鵬拍照錄像。

“音響老師,《一回生,二回熟》,我要唱著送大家離開這個劇場”。岳雲鵬走到孫越跟前,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孫越也小聲的跟著唱:

“一回生呀二回熟,

三回我們是朋友。

你是捧呀我是逗,

都別放手。

會變老也會變醜,

你別煩惱你別憂愁,

人生短短几個秋,

一醉方休。

一回生呀二回熟,

三回我們再聚首。

揮揮手再點點頭,

都慢慢走。

慢慢走你慢慢走,

你慢慢走你慢慢走,

明天再上一層樓,

再回首。

一回生呀二回熟,

三回我們再聚首。

揮揮手再點點頭,

都慢慢走,

慢慢走你慢慢走,

你慢慢走你慢慢走,

明天再上一層樓,

再回首。

明天再上一層樓,

再回首。”

最後的“再回首”三個字,他是在觀眾長時間的鼓掌和吶喊聲中用對白念出來的。臺下觀眾擠在欄杆外,有的一手拿手機錄像一手跟著旋律揮舞,有的兩隻手高舉著揮舞。

臺下“小嶽嶽我愛你”,“岳雲鵬我愛你”的喊叫聲彼此起伏。“謝謝!謝謝重慶的朋友,好了,時間已經很晚了,十二點多了,大家往外走的時候注意安全好嗎?”。

觀眾圍在臺前尖叫著,十分疲憊的岳雲鵬坐在舞臺邊沿,又引起觀眾一片尖叫聲,

“真的超級不想走”,岳雲鵬坐在舞臺邊看著臺下的觀眾。

“再放一遍”,

在觀眾掌聲和叫聲中,伴奏再次響起。

經紀人從後臺領一個五、六歲的漂亮小姑娘來到岳雲鵬身邊,小姑娘送給他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說是送給他的禮物。

他站起身來送小姑娘離去,開始唱今晚的第三次《一回生,二回熟》,臺上所有演員都滿含著淚水跟著輕輕唱著,臺上臺下大家都跟著節奏揮動著雙臂。

岳雲鵬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緒,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帶著哭聲唱著,此時不在顧及歌聲的好聽與不好聽,他在舞臺兩邊走,想讓每一個觀眾能近距離看到自己,抬頭和樓上的觀眾招手。

“都走吧!”

歌曲唱完,他顫抖著說,臺下觀眾齊聲喊著:

“新年快樂”。

“都回去吧!”,

岳雲鵬再次懇求著,經紀人過來附在他耳邊說:

“你不走他們不會走的”。

“那我先走好嗎?”

岳雲鵬對觀眾說道,然後招著雙手,面向觀眾,一步一步退向後臺,觀眾衝他揮手直到看不見他。

坐在後臺的岳雲鵬,接過徒弟尚筱菊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他想著不知師父那邊演出結束了沒有。

今晚德雲社共有五場跨年演出,師父郭德綱在北京、張雲雷在青島、張鶴倫在廈門、孟鶴堂在天津。

他為師父和德雲社擁有今天的輝煌感到驕傲,也為自己能有今天的成績感到惶恐。

就像母親說的,她沒想到家裡的生活能變得這麼好,沒想到從小靦腆的兒子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二十年前的他,一個初二就被迫輟學的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懵懂的踏上北去的火車,僅僅是想讓自己的生活能好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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