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他叫吳孟達,江湖人稱達叔。

最近,科幻電影《流浪地球》大火,又將達叔推到人們的視線之前。

不同於以往無厘頭喜劇的搞怪風格,“小破球”中的吳孟達深情而沉著,也是影片前半段中情感線索的重要紐帶。

36歲那年,吳孟達認識一個名叫周星馳的年輕演員,從此改變了自己人生的軌跡。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此後的十多年間,達叔和星仔攜手創造了香港無厘頭喜劇的輝煌。

再後來,周星馳和吳孟達這對黃金搭檔,一步步漸行漸遠。

人間的故事,終究不是文人筆下的童話。

他們二人所演繹的,或許,也是世間朋友難以逃脫的宿命。

“電影通緝令”人物專稿之吳孟達,帶你走進這位香港“黃金配角”的起伏人生。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人生本“苦”

2014年,吳孟達患心臟急性衰竭,住進了醫院,完全暫停工作。

病癒後的達叔暴瘦15公斤,而公司為他接拍的第一部戲,就是高工作強度的《流浪地球》。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起初拿到劇本的吳孟達,還以為這是好萊塢編劇寫的,抱著對中國科幻電影將信將疑的態度,吳孟達進入劇組。

在片場拍戲期間,穿著厚重防化服的吳孟達,需要不斷吸氧機來輔助呼吸。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因為拍這部戲吃盡苦頭的吳孟達,在訪談中說道,每天拍完戲回到家裡,他會哭:

“我66歲了,幹嘛還要在這裡受這個苦。”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苦。

這個字,是吳孟達人生的底色。

1960年,7歲的吳孟達從廈門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舉家移民香港。

當時生活條件十分簡陋,由於吳孟達是家中的長子,所以他只能睡在地上,將床鋪讓給年幼的弟弟。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年輕時的吳孟達

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身上似乎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苦感。

而這種苦,往往需要他們用最烈的酒來衝兌,才能讓嚐到人生的味道。

1973年,吳孟達報考了第三期香港無線電視藝員培訓班,和周潤發、林嶺東等人做了同學,從此踏上了演藝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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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吳孟達迎來事業第一個高峰。

因為出演《楚留香傳奇》中“胡鐵花”一角,吳孟達聲名大噪,一夜爆紅:

“那時出了酒店一推門,就有一票女生在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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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傳奇》中的吳孟達

就在他盡情揮霍著人生好光景之時,短短一年時間,吳孟達就從高峰,再次跌入谷底。

吳孟達欠下了30萬港幣的賭債,而他的公眾形象也因此此一落千丈。

此後幾年間,無戲可接的吳孟達,最多時曾面對六位高利貸老闆的逼債。

在人生最失意的時刻,他也想過一了百了的方法: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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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親和好友的鼓勵,陪伴吳孟達走過那段最絕望的時光。

漸漸地,吳孟達重拾意志並改掉惡習,開始用心鑽研演技,最終再次回到大眾面前。

“朋友”

朋友這個詞,在男人的字典裡,往往有著最複雜的況味。

在很多人眼裡,在2001年的《少林足球》之後,吳孟達和周星馳就已不再是“朋友”。

因為從那之後,兩人再無合作。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1990年,吳孟達和周星馳合作的電影《賭聖》,以4132萬港幣打破香港歷史票房紀錄,兩人的事業,從此一飛沖天。

從《逃學威龍》、《鹿鼎記》、《審死官》,到《百變星君》、《食神》、《喜劇之王》,星仔和達叔聯手締造了香港商業喜劇的一段神話。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後來,在人們敘述的口吻裡,星仔變成了星爺。

可達叔,還依然是達叔。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你知道做主角和做配角,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就是在很多年後,人們會問當年的主角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問題。

但當問到配角時,話題似乎總是離不開那個主角。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雖然和周星馳再無合作,但吳孟達依舊沒能走出的周星馳的影子,人們最愛吳孟達的問題,還是他與周星馳的故事。

與周星馳“分道揚鑣”後的吳孟達,再也沒有拍過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

並不是他演的配角不夠好,而是因為,他再也沒能找到那麼默契的主角。

吳孟達:“兒子,誰欺負你了?”

周星馳:“是我在欺負別人。”

吳孟達:“那他家有沒有錢?有沒有地位?夠不夠資格讓你欺負啊?”

周星馳:“老爹,我要上京考狀元。”

吳孟達(興奮地):“兒子!我們蘇察哈爾家等你這句話,等了整整二十年了。”

周星馳:“錯了,我是為一個女人。”

吳孟達:“好!為女死,為女亡,為女去考狀元郎!英雄! 敢問是誰家女子?”

周星馳:“怡紅院如霜姑娘。”

吳孟達:“啊?!妓?!!”

周星馳:“有何不妥?”

吳孟達:“敢愛人之所不敢愛,品味與眾不同,老爹佩服你!

吳孟達的父親一向很嚴厲,在他成長中留下了嚴肅刻板的烙印,而周星馳在7歲時,他的父母離異,周星馳跟著母親長大。

於是,在他們兩人的腦海中,對於父親的印象,不是死板,就是缺位。

在電影中,他們想要創造一種全新的父子關係,打破傳統的家長制作風和話語模式。

這種反叛的意識,在《武狀元蘇乞兒》的這段對話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周星馳與吳孟達的默契,就在於此。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武狀元蘇乞兒》劇照

吳孟達在訪談曾說,他至今不知道什麼是無厘頭。

對崇高權威的質疑,對歷史經驗的解構,對現有秩序的推翻,進而釋放人們內心最真實的渴望,其實就是後現代,就是無厘頭。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隨著年歲的增長,每當問及周星馳時,吳孟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從容。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曾炒作往事,也未惡語直指故交,他用自己的方式,在極力保護著他的“朋友”。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你知道的,最好的朋友是什麼樣的?

或許是朝朝暮暮,暢所欲言,把酒言歡。

其實,我知道還有一種叫:相忘於江湖。

誰不愛達叔?

從影40餘年,吳孟達沒有演過真正意義上的男主角。

他常常以陪襯身份出現,從不務正業的老爸,到頹廢無能的警察,吳孟達幾乎演遍市井小人物的悲歡離合。

而現實中,人生幾度浮沉,他也像極了電影圈的裡一位“小人物”。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吳孟達擅長扮演騙子、小丑 與傻瓜,電影中的他,總是任性玩鬧、恣意狂歡。

他帶著滑稽面具而掩藏自己,而在真偽難辨、正邪交織的矛盾結合中,揭露出虛偽世界的真實面目。

1990年,吳孟達憑藉《天若有情》中“太保”一角,獲得第1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那是吳孟達演藝生涯第一次拿獎,也是最後一次。

其實,我很希望達叔能有機會出演一部高質量的文藝片,做了一輩子的商業喜劇,他的實力與經歷,如今是最好的時候。

73歲時,許冠文出演了《一路順風》,影片獲得了第36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兩岸華語電影,同時入圍第53屆臺灣金馬獎8項提名。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影片《一路順風》

而範偉則憑藉《不成問題的問題》,直接將金馬獎影帝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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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不成問題的問題》

喜劇演員,對於情緒的把控,其實最為敏感。

他們的臉上掛著笑容,其下覆蓋的,卻是生活的萬千複雜。

勤懇耕耘多年,達叔的實力,毋庸置疑。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截止目前,《流浪地球》票房突破40億,我為達叔感到高興。

而在很多路演場合,在拍攝期間吃盡苦頭的吳孟達,說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值!”

幾年前,在達叔做心臟手術期間,他向媒體表示,已經找律師提前立下遺囑,而此時,星爺的公司也有通過電話慰問。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六十又六,人生已已。

達叔笑著說,在他療養時,他和好朋友打牌時,總是故意輸給他。

吳孟達:一個“過氣”配角的獨白

曾經給予我們無數歡笑和感動的達叔,如今閒來輕笑兩三聲,言說:“能吃個安樂飯就夠了。”

苦過,甜過,笑過,哭過,愛過,恨過。

匆匆一生,好似幻夢一場。

如此,誰人不愛吳孟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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