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1925年3月,許廣平以“受教的一個小學生”的身份,第一次給教過她兩年書的老師魯迅寫信,得到魯迅當天就熱情地回信。從此,許廣平經常給魯迅寫信,有時還登門謁見,向魯迅求教。在魯迅的教育和啟發下,她的思想不斷提高。她擔任了學生會總幹事,成為學生運動的骨幹,與劉和珍等攜手並肩戰鬥,並寫下了大量揭露和批判段祺瑞政府黑暗統治的檄文。當北洋軍閥政府及其在教育界的代理人殘酷迫害女師大的進步學生時,魯迅挺身而出,支持和保護了學生。年8月8日,許廣平因避難住進了魯迅西三條衚衕的家裡。10月12日,許廣平以“平林”筆名, 在魯迅主編的《國民新報》副刊乙刊上,發表了《同行者》一文。

魯迅說:“《兩地書》其實並不像所謂‘情書’,一者因為我們通信之初,實在並沒有什麼關於後來的預料的;二則年齡、境遇都已傾向了沉靜方面,所以絕不會顯出什麼熱烈。”“其中既沒有死呀活呀的熱情,也沒有花呀月呀的佳句。”學者王得後先生在《‘兩地書’研究》一書中指出,《兩地書》不是所謂“情書”,卻是別具一格的情書,很有風格的情書。魯迅與許廣平的通信,原信現存一六○封,其中魯迅致許廣平有七十八封;許廣平致魯迅的有八十二封。收入《兩地書》的是一百三十五封。其中魯迅致許廣平的六十八封;許廣平致魯迅的六十七封。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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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地書·原信》(一)

魯迅先生:

現在執筆寫信給你的,是一個受了你快要兩年的教訓,是每星期翹盼著希有的,每星期三十多點鐘中一點鐘小說史聽講的,是當你授課時,坐在頭一排的坐位,每每忘形地直率地憑其相同的剛決的言語,在聽講時好發言的一個小學生。他有許多懷疑而憤懣不平的久蓄於中的話,這時許是按抑不住吧,所以向先生陳訴。

有人以為學校場所,能愈隔離城市的塵紛、政潮的影響,愈是效果佳些,的確!這是否有一部分的理由呢?記得在中學時代,那時也未常〔嘗〕。以後同此。不有攻擊教員反對校長的事情發生,然而無論反與正的二方面總是偏重在“人”的方面權衡它,從沒遇過在“利”的方面去取過。

先生!這是受都市政潮的影響呢,還是年齡的繼續增長戕害了他呢?

先生!你請看看吧!現在北京學界中發生了驅逐校長的事,同時反對的,贊成的,立刻就各標旗幟,校長以“留學”、“留堂”——畢業留本校任職——謀優良位置為餅餌,學生以權利得失為去取,今日收買一個,明日收買一個……今日被買一個,明日被買一個……在買者蠅營狗苟,凡足以固位戀棧的無所不用其極,有洞皆鑽,無門不入。被買者也廉恥喪盡,人格破產。

似此情形,出於清潔之教育界人物,有同豬仔行徑其尤可憤恨的,這種含多量細菌的空氣,乃播於名為受高等教育之女校長女學生身上。做女校長的,如其確有謀該校教育發展的乾材的偉大教育高見,及其年來經過成績,何妨公開的佈告,而乃“昏暮乞憐,醜態百出,嘖嘖在人耳口”。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嗚呼!中國教育之前途。但是女校長或者因環境種種關係,支配了她不能不如此!而何以校中學生,對於該事乃日見軟化,明明今日好好的出席,提出種種反對條件,轉眼就掉過頭來噤若寒蟬,或者明示其變態行動。

嗚呼!此中國女子教育之前途!或者此政潮影響教育之前途!!!情形是一天天的惡化了!五四以後的青年是很可以悲觀痛哭的了!在無可救藥的赤火紅紅的氣焰之下,

先生,你放下書包,潔身遠引的時候,是可以“立地成佛”的了。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然而,先生!你在仰首吸那捲著一絲絲醉人的黃葉,噴出一縷縷香霧迷漫時,先生!你也垂憐、注意,想及有在蠆盆中展〔輾〕轉待拔的麼?也願意而且痛快地予以“楊枝玉液”時時浸入他心脾,使他堅確牢固他的愚直麼?

先生!他自信他自己是一個剛率的人,他也更相信先生(是)比他更剛率十二萬分的人,因為有這點點小同,他對於先生是儘量地質言的,是希望先生收錄他作個無時、地界限的指南誘導的!

先生!你可允許他?

苦悶之果是最難嘗的,雖然食過苦果之後有點回甘,然而苦的成分太重了!也容易抹煞甘的部分,在飲過苦茶之後,細細的吮吮嘴唇皮雖然有些兒甘香,但總不能引起人好食苦茶——藥——的興味,除了病的壓迫,人是絕對不肯無故去尋苦茶喝的!苦悶之不能免掉,或者如同疾病的不能免掉一般——除了畢生抱疾——但是疾病不是時時刻刻在身邊的,而苦悶則總比愛人還來得親切,總時刻地不招即來,揮之不去。

1925年許廣平以受教者的身份 寫了教他兩年的老師魯迅一封信


先生!有什麼法子在苦藥中加點糖分?有糖分是否即絕對不苦?先生!你能否不像章錫琛先生在《婦志》中答話的那樣模糊,而給我一個真切的明白的引導?現在的青年的確一日日的墮入九層地獄了!或者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每星期中一小時的領教,可以快心壯氣,但是危險得很呀!

先生!你有否打算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先生!你雖然很果決的平時是,但我現在希望你把果決的心意緩和一點,能夠拯拔得一個靈魂就先拯拔一個!

先生呀!他是如何的“惶急待命之至”。

敬候

撰安!

謹受教的一個小學生許廣平

19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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