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土豪的日常生活,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有明一代,商業高度發展,嘉靖以來,工商業勃興,許多人因此發財致富。當時的徽商以魚鹽為業,家中白銀有上百萬兩,家產二三十萬的不過是中小商人。而明初崇尚儉樸的風氣逐漸消退,富豪們開始享受、炫耀生活。顧炎武評論說:“自神宗以來,黷貨之風日甚一日,國維不張,而人心大壞,數十年於此矣。”

嘉靖時的戲曲理論家何良俊記得,以前松江府的宴會,只是“果五色、餚五品而已”,只有貴客蒞臨,或者新結的親家上門,才添“蝦蟹蜆蛤三四物”,一年不過一二次。而當時,尋常宴會的菜品數目不僅翻了一倍,而且一定要“水陸畢陳”,還要尋覓遠方珍品,以勝過他人。

明末一名紳士宴請當地總兵,宴席上雞鵝以一對為一盆,水果高六七尺,甘蔗牌坊下可走三四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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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富豪在口腹之慾上花樣百出,且以慘酷為樂。譬如烤鴨,“以鐵籠罩之,炙之以火,飲以椒漿,毛盡脫落,未死而肉已熟矣”;吃羊肉、驢肉則活割其肉,令人不忍見聞。明末的文人李漁在《閒情偶寄》中記載了當時一種吃鵝掌的方法:將活鵝鵝掌投入沸油,然後丟入水池,任其跳躍,如是數次之後,鵝掌肥厚甘甜。這些方法,被土豪們“轉相效尤,血海肉林,恬不為意”。

時人說:“今之富家巨室,窮山之珍,竭水之錯,南方之蠣房,北方之熊掌,東海之鰒炙,西域之馬奶,真昔人所謂富有小四海者。”還要金玉美器,舞姬相伴,聲樂相雜。這樣的宴席花費,足以令中產之家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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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飲食之外,富豪之家還在居室和服飾上互相攀比。萬曆《都江縣誌》中記載:富豪們修建宮室、蓄養姬妾,飲食和服飾跟王公貴族一樣,而“婦人無事,居恆修治容,鬥巧妝,鏤金玉為首飾,雜以明珠翠羽,被服綺繡,袒衣皆純採,其侈麗極矣!”按照明代的規定,翡翠珠冠、龍鳳服飾是唯皇后、王妃才能穿戴的,但到了晚明,富人家的女性已經毫不顧忌。

家用器具也在這時變得精巧奢華。

最可見當時江南富豪盛況的,還是南京秦淮河。富豪之家有畫舫,以雕欄圍繞,翠紗裝飾,兩旁懸掛著綴有流蘇的羊角燈,每條船上有二十多名少年樂手,一邊張燈結綵,一邊歌舞鼓吹,連綿不絕。

附庸風雅費千金

江南的富豪們很快將目光從飲食起居轉向了古玩,以書畫古玩標榜風雅。他們財力雄厚,往往一擲千金。當時的富商吳伯舉在揚州做生意,遇到“法書名畫,鐘鼎敦彝,輒傾囊購之,不遺餘力”,價值千金也毫不吝惜;休寧富商吳用良則出入吳會,結交名家,收購古圖畫和古董,一旦有喜歡的,就出十倍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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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富豪們喜歡收藏,書畫古董的價格於是水漲船高。當時,王羲之、米芾、懷素的書法,價格往往在千兩白銀以上,有的甚至超過二千兩,相當於晚明一個普通家庭一百年的全部收入。

而崑山富豪週六觀為了給母親慶祝九十大壽,請畫家仇英到家裡,為母親繪製《子虛上林圖》,以千金為報酬,供給飲食之豐盛超過宮廷,每個月還為他張燈,請女伶歌宴數次。前後歷時六年,這幅畫才算完成。

但是富豪們有錢,卻未必有相應的鑑賞力。《萬曆野獲編》中記載,當時的富商喜歡“高談宣和博古,圖書畫譜”,但是卻沒有眼力,不懂裝懂,“鍾家兄弟之偽書、米海嶽之假帖、澠水燕談之唐琴,往往珍為異寶”,被讀書人傳為笑談。

在古董販子的忽悠之下,這些“貴公子大富人”一面揮金如土,一面暈頭轉向,“日飲蒙汗藥,而甘之若飴矣”。

於是,熱愛收藏卻又容易上當的土豪們大大開發了書畫古玩的造假市場,當時的蘇州地區,偽“文、沈、唐、仇”明四家的作品不可勝數,蘇州的專諸巷甚至以偽造書畫古董而知名。而在松江,有個聰明的古董販子編撰了一本古代名家手冊,叫做《寶繪錄》 ,裡面全部是偽造的顧愷之、陸探微、展子虔、張僧繇等大家之作,引誘土豪們為之一擲千金。

官場才是真土豪

然而,江南土豪們的生活跟官員比起來,依然是相形見絀。當時官員的豪奢,正是土豪們效仿的榜樣。

皇家的奢華不必說。嘉靖年間,首輔嚴嵩家中也是富可敵國。其子嚴世蕃吐唾,都是年輕貌美的婢女以嘴接去,謂曰“香唾盂”。嚴嵩被抄家時,家中有黃金三十萬兩,白銀二百多萬兩,名家字畫、珍稀古書數以千計,僅各種名貴的床就有六百多張。

刑部尚書王世貞在家鄉弇州修建園林,運來的假山石高三丈,為了運進城裡,不惜拆掉城門。又有祭酒陳攢,資累鉅萬,家中房舍如同宮殿,花園有百畝之廣。他買了一塊高一丈闊三丈的石頭,準備用作假山頂峰,結果在運輸途中沉入太湖。為找回石頭,便築堰壅水,動用上百輛水車把水抽乾。

當時有一位叫謝汝韶的官員到太監家中做客,主客三人而已,廚房準備食物便用鵝一十八、雞七十二、豬肉百五十斤。又有一頓飯用雞一百三十餘隻,只吃雞頭。

還有一些可笑的奢靡之法,近乎胡鬧:取雞鴨鵝蛋打破,分開蛋白蛋黃,用牛膀胱包裹蒸熟,謂之“鴕鳥卵”;又做斗大的包子,在宴席上破開,裡面是兩百多個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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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官場的奢靡相應的,就是風氣敗壞。萬曆年間的地方誌上記載,在正德、嘉靖以前,當官的人退休,兩袖空空地回來,鄉里的人都前去慰勞,嘖嘖稱讚他;倘若衣錦還鄉,反倒不與之交往。而到隆慶之後,當官的人回來,鄉里不問他人品如何,只問他賺了多少錢,倘若沒錢的,便譏笑他是“痴牧者”。

當時有人提出遏制富豪的奢靡之風,要求官員和讀書人以身作則。王世貞就擔憂讀書人不知節儉,說現在的讀書人考進士,動輒互相宴請,又喜歡“裘馬之飾”,不知節儉,將來做官何以廉潔?是的,他就是那個為了修自己的花園拆掉城門的王世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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