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斯|交流的問題

彼得斯|交流的问题

口含一詞欲說之際,你必須知道,它並非一般工具那樣,效用不好即可棄之如敝屣。相反,你卻被它鎖定在一個思路之上。這個思想來自遠方,不在你駕馭之內。

— — 漢斯·喬治·迦達默爾

“交流"(communication)是典型的20世紀觀念之一。它對我們反思民主、博愛和變遷的時代,至關重要。我們時代的一些主要困境,包括公共的和個人的困境,必須求助於交流,否則就找不到解決辦法。各種各樣的思想家——馬克思主義者、弗洛伊德心理學家、存在主義者、女性主義者、反帝國主義人士、社會學家、語言哲學家等等——從各個角度對交流失敗的悲劇、喜劇和荒誕進行了研究。我們每天都遭遇到跨越各種社會邊界交流的困難——這些邊界有性別、階級、種族、年紀、宗教、地域、國家和語言。但是,不可交流性的範圍,不僅存在於人的世界,而且出現在一個令人煩惱的領域——人如何與動物、外星人和智能機交流的問題。

20世紀的大眾文化,尤其是科幻文藝,在新型的符號處理機上大做文章。這些機器在思想控制和身體運輸方面,既使人身處險境,又使人感到快樂。同樣,20世紀大量的戲劇、藝術、電影和文學,也考察人與人之間不可能交流的困境。只需舉出幾個人,我們就可以想起人與人無法交流的情景。劇作家奧尼爾、貝克特、薩特、尤內斯庫、阿爾比(Edward Albbe)和哈維爾(Havel),電影家伯格曼、安東尼奧尼和塔科夫斯基都是典型。同樣,各色各樣的知識分子也找到了一個交流的話題。他們用這個話題探索人與人聯繫的外在極限,用它來衡量我們彼此提出了什麼要求。1957年的電影《老手路克》(Cool Hand Luke)中,劇中人馬丁(由紐曼主演)有一句臺詞:“我們在這裡得到的,就是交流的失敗。”這句話具有重大的劃時代意義。

“交流(Commmication)是現代人諸多渴望的記錄簿。它召喚的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在烏托邦裡,沒有被誤解的東西,人人敞開心扉,說話無拘無束。看不見的東西,渴望愈加迫切;我們渴望交流,這說明,我們痛感社會關係的缺失。我們如何陷入這個關口,怎麼會在說話時帶著傷感之情呢?怎麼到了這步,我們竟然說,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在“不同的頻道上”呢?這個術語原本和電報、電話、廣播如何成功傳輸信息有關,它怎麼會承載當代千百萬人的政治渴望和內心渴望呢?只有當代人才會在面對面時擔心如何交流的問題,彷彿他們之間相距千里之遙。

“交流"(communication)是盤根錯節的思想文化問題,它把時代的種種自我衝突編進了自己的代碼之中。弄清交流具有重大的意義,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明顯的答案,以便解決我與他、私密與公共、內心思想與外在詞語的分裂所引起的痛苦。“交流”的觀念說明,我們在歷史的此時此刻過著奇怪的生活。它是一個落水洞,我們的希望和畏懼,似乎多半都流走消失,不見蹤影了。

——節選自彼得斯著,何道寬譯 《交流的無奈——傳播思想史》 序論

彼得斯|交流的问题

[email protected]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