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今早要回城，老村長張平濤再次語重心長地對張毅說：“兒子，我還是擔心你能否勝任那審判庭長。” “我知道。”張毅從父親的目光裡看出父親的憂慮。 他一個從小在山鄉里長大的野孩子，是趕上機遇靠讀書考進政法大學的。
畢業後分配在縣人民法院工作。先是在刑事庭幹審訊，在審理重大疑難案子中顯示出能力和才幹，不久被提升為副庭長，此後又屢立新功。這次回村之前，他剛被提拔為正庭長。 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驚喜。
但驚喜之餘是擔憂，兒子能當好這個正庭長嗎？兒子太年輕了！短短几年裡，兒子“一升到總兵”，讓他憂慮重重。因此他一再囑咐兒子判案要細心加細心。兒子也一再點頭說會記住父親的囑咐。 臨別，他再次對兒子說：“正庭長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抓錯了人，斷錯了案，殺錯了人，那可是人命關天啊！” 張毅望著父親說：“爸，你放心吧，既然上邊看上我這個農家兒子，把這人命關天的重任委託給我，我一定要幹好。” “能這樣就好了。
父親還是一臉擔憂。 “爸爸，你看著吧，這麼些年，我多少還是學了一點東西。” 父子倆說著，走到大廳頭。這時，張毅媽提著兒子那隻脹鼓鼓的黑色提包，走到他們跟前，樂呵呵地說：“都打理好了。”她彷彿又想起什麼似的，亮起嗓門對著廚房嚷道：“張藍，把餐桌上那四個米糕給我拿出來，讓你哥帶回城裡給你嫂子吃”米糕是為張毅回來特意做的。
十八歲的張藍從廚房端著一隻青色大碟子走到母親面前說：“媽，怎麼？米糕只有三塊？” “哪能的？”張毅媽雙眼落在碟上，頗覺意外地說，“是四塊。我放的。”這裡的鄉俗送外出人的東西忌諱單數——那不吉利。張毅媽拉著臉，轉身進廚房，在櫥櫃、灶臺四處再尋找一番，出來時卻仍兩手空空。她生氣地對女兒說：“一定是你剛才一個人吃了。”我沒吃。”張藍眨著眼。張毅媽說：“你沒吃，那還有一塊米糕呢？”
“我真沒吃！”張藍跺著腳。張毅媽見了，真想上前給女兒一個巴掌，說：“吃了就要敢於承認。平時你吃十塊，媽也不會責怪你。可這次是要送你哥回城的。”母女倆當場瞪起了眼。張毅見狀，趕緊圓場說：“少帶一塊沒關係的。”
“不是這個意思。”張毅媽一臉不高興。“她沒吃，難道這米糕還會走路？”她轉對張毅爸說，“那就是你剛才進了廚房，嘴饞，給吃了一塊。”張毅爸說：“你別冤枉我，我七老八十，會去吃下這塊米糕！”
一家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面面相覷，然後在大廳裡爭辯起來。
張毅皺了一下眉頭，沉思了一下，說：“媽說得也對，這米糕都沒吃，總不會長腿跑掉的。”說完，張毅突地走進廚房，隨之一手一個臉盆，一手一碗清水走了出來，對著一家人說：“妹妹，你先喝一口水，再漱一下口，啐在臉盆裡。
張藍有點驚異地說：“哥，你這要幹啥？”嘴上這麼說，但還是遵照張毅的話做了。張毅看了看臉盆裡的清水說：“哥給你正名，妹妹，你沒吃米糕。”張毅轉對母親說：“你也要依樣喝口水。”母親不知兒子這是什麼意思，半嗔著說：“媽能自己吃了，再賴你們。”說完也喝了一口水，啐在臉盆上，水清澄透明。
她們都沒吃，”張毅說著，轉對父親說，“你呢？”
張平濤對兒子說：¨“我可是你老爸，難道我也要像她們喝清水，給你斷明？
張毅說：“那當然。在這個時候，你是我爸也要喝，不喝，怎麼能自證你的清白呢？”
老村長拗不過兒子，只能喝了一大口清水，還真的在嘴裡漱了起來，繼而把水重重地啐在臉盆裡——吐出的水全是金黃色的米糕屑。他先是半紅著臉，然後放聲地笑出聲來：“兒子！你斷案真是有兩下子，這下，老爸就放心了！你上任審判庭長去吧……”
閱讀更多 愛看書的苗多金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