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吃城的日子 四
此時的舞臺上，站著一個瘦瘦的年輕人，穿著一聲黑色的西裝，手拿麥克風正在唱歌，嶽龍剛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唱的歌是《送戰友》。
“送戰友 踏征程
任重道遠多艱辛
灑下一路駝鈴聲
......”
舞臺斜前方的那一桌，坐著十多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男女都有，他們都把臉轉到舞臺方向，雙手打著節拍，跟著歌聲大聲的唱著。嶽龍剛猜想應該是這桌客人點的歌，是送同事或朋友。
“......
戰友啊戰友 親愛的弟兄
待到春風傳佳訊
我們再相逢 再相逢”
等到歌曲結束，那桌客人大聲“喔”了一聲，開始熱烈的鼓掌，然後紛紛站起身，端起酒杯碰杯喝酒。
“他是清華的學生，歌唱得很好。”
那個帶著眼鏡的女服務員對呆呆看著歌手的嶽龍剛說，
“啊！清華大學的呀！”
嶽龍剛回過神來，清華大學他是知道的，國內一流的學府，那是他不敢奢求的地方。
“那他怎麼在這兒唱歌呀？”
嶽龍剛用河南口音的普通話問。
“可能是為了掙錢，也可能是為了鍛鍊自己的舞臺經驗”，
女服務員回答，接著又說：
“我也是學生，晚上來做兼職的”。
“你也是大學生呀！”嶽龍剛驚訝的問道。
“我是財經學院的，晚上沒事，鍛鍊一下自己”。
“再唱一首《祝福》”，
那桌上的一個男人大聲對歌手喊道，歌手微微對他點點頭，回身到吧檯邊對收銀員低聲說話。
“朋友 我永遠祝福你
朋友 我永遠祝福你
啊——
朋友 我永遠祝福你”
隨著《祝福》前奏音樂的響起，那群人開始緩慢的打著拍子，低聲跟著唱了起來。
“不要問
不要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
偎著燭光
讓我們靜靜地度過
莫回首
莫回頭
當我唱起這首歌
怕只怕
淚水輕輕地滑落
......”
嶽龍剛不由自主的輕輕跟著哼起來，他的雙眼已滿含淚水，女服務員靜靜的看他，沒有打擾。
“......
情難捨
人難留
今朝一別各西東
冷和熱
點點滴滴在心頭
願心中
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
那桌客人已經在用哽咽的嗓音大聲嘶吼，幾個女人也不顧形象的一邊哭一邊唱，男人們則是不顧流在臉上的淚水，互相摟著肩膀唱著，不去顧及有沒有唱在調上。
“傷離別
離別雖然在眼前
說再見
再見不會太遙遠
若有緣
有緣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
歌曲已經結束，音樂已經停止，那群人沒有鼓掌，沒有喊叫，呆呆的站在那裡，回味著各自心中理解的離別。
嶽龍剛低聲的對那個女服務員說：
“我先上去了”，
那個女孩嗯了一聲，他就轉身上樓，走到樓梯拐角處，聽到樓下那桌人喊了一聲“喝”，他頓了頓身，擦擦眼中的淚水，繼續上樓。
那天晚上，他對史寧說了自己的想法，想到一樓當服務員，史寧看著他認真的說：
“服務員可是沒什麼前途，你要想清楚”，
嶽龍剛說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老是夢到風機的“呼呼”聲，史寧說再適應兩天，如果一星期還不行就給經理說讓他去一樓。
兩天後嶽龍剛堅持了自己的想法，要到一樓當服務員，史寧找經理說了這事兒，回來給他說經理原則上同意，但是洗碗的李姐請了幾天假，讓他先洗幾天碗，嶽龍剛說沒問題。
第二天經理安排他給李姐，讓教教他，洗碗在面案和主食的廚房。有兩個大池子，先用一個加了洗潔精的池子清洗一遍，再用另一個淨水的池子沖洗乾淨。餐具送到一樓的消毒櫃，菜盤送到廚房，沒什麼技術，就是手快慢的問題，不影響餐廳使用就行。
昨天剩下沒洗的餐具不是太多，李姐告訴他可以戴長筒的橡膠手套，嶽龍剛戴了一會兒就去掉了，嫌悶得慌，也不方便，洗得慢。
洗完餐具，他把灑在地上的水拖乾淨，順便把廚房的地也拖了一遍。
面案師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大家喊她王姐，主食師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沉默男人。
王姐是本地人，晚上下班後坐公交回家，很善談，長的也清秀，不像從事餐飲行業五大三粗的女人。
王姐看嶽龍剛暫時沒事，就喊他過去，問他叫什麼，嶽龍剛很老實的回答叫嶽春鵬。王姐說那喊你小鵬吧，又仔細看了看嶽龍剛，說看你胖胖的，乾脆叫小胖得了。
嶽龍剛羞澀的笑笑沒有說話，王姐又問他是哪裡的人，嶽龍剛說是河南的，
“那你和史師傅是老鄉呀？”
“嗯”嶽龍剛回答。
王姐邊幹活邊開著嶽龍剛的玩笑，問他多大了？有女朋友沒有？甚至問他和女人什麼什麼了沒有，說得嶽龍剛滿臉通紅，王姐則是哈哈大笑。期間不停指揮嶽龍剛拿著個，幹那個，倒是緩解不少尷尬。
就這樣有餐具需要洗是忙自己的，沒有活時就被王姐叫過去調侃和使喚，不好的是這個廚房也有“呼呼”的灶火聲，只不過是沒有原來廚房開的那麼長時間。
一天下來，兩隻手被水泡得發白，王姐看到問他怎麼不戴手套，他說嫌悶得慌，王姐從包裡拿出一隻護手霜讓他擦，他說不用，王姐說不要為了這點錢把手弄壞了。
她擰開護手霜瓶子的蓋，擠在他手上讓他抹勻，這是嶽龍剛第一次在自己身體上使用化妝品，護手霜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就這樣過了幾天，這天晚上吃飯時，王姐端著飯缸坐在他們這個桌子上，對嶽龍剛說：
“小胖，這幾天我手疼，不能揉麵，我給經理說過了，你給我幫幾天忙”。
“那洗碗咋辦？”嶽龍剛問道，
“明天李姐就上班了”，王姐說。
第二天李姐果然上班了，經理對嶽龍剛說讓他給王姐幫幾天忙，“好”嶽龍剛答應著說。
又來到面案廚房，王姐指揮者嶽龍剛用和麵機和麵，其實這個活他一點兒也不陌生，父親就是賣饅頭的，他家裡也有這種和麵機，只不過因為是很早起來和麵，大部分時間家裡和麵時他還在睡夢中。
放假時他幫著和麵的機會還是很多的，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項父親交待他多次，母親的手指就是不注意被壓斷了，嶽龍剛知道是因為母親太困的原因。
王姐很是驚奇，非說他有學面案的潛質，問他願不願意跟她學，嶽龍剛沒有說以前在家裡幹過這個，怕她又問這問那，就說因為害怕聽爐灶的聲音才下來當服務員的，王姐便取笑他膽小，還不如她一個女的。
面醒好後，王姐讓他把面搬到大案子上揉，說要把面揉出筋勁，揉麵時嶽龍剛想著一直幹這個會不會成為武林高手，看電視上武林高手開始都是砍柴、挑水、揉麵等，突然有一天師傅說已經成功了。隨後又暗笑自己的幼稚，真要那樣的話，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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