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高倉健的高大形象是一步步樹立起來的,早年出道時,他的形象也是奶油小生的,是這樣——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跟“奶油”時的唐國強是不是很像?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後來,是一部部“硬漢”電影,《追捕》、《海峽》、《幸福的黃手帕》、《遠山的呼喚》、《兆治的酒館》等,把一個沉默寡言,隱忍堅毅的高倉健樹立起來,這其中,主要的功勞當歸名導山田洋次, 而把硬漢形象推向高潮的,是《遠山的呼喚》。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影片拍攝完成於1980年,那時候,中國還剛剛開放,電影都一副傻白甜,而日本電影,已高度發達,注意力轉向平淡深沉的人物內心。

影片開始,冬雪未消,蒼涼的北海道原野,一個男人禹禹獨行。

電交加的夜晚,獨行客敲開孤零零一家孤兒寡母的門,要求在屋簷下留宿一夜。

“這麼晚了,怪嚇人的。”寡母吩咐幼兒:“把家裡的菜刀,都放到壁櫥裡去。”

儘管心裡沒底,她還是收留了這個男人,不但壯著膽子留宿,還給他送來馬燈,送來熱湯熱饅頭。世間的善果都由善念生髮,於是,寡婦沒有錯過這段稍縱即逝的情緣。

凡塵因果,皆憑於心。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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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民子溫柔善良,而田島耕作,這個逃亡路上的男人,冷冰冰的面孔下,也懷有一顆火熱的心。

這個只逗留一夜的男人,幫婦人給母牛接了生,在他再次上路的一大早,民子讓兒子給他送了點錢,這是逃亡路上最難得的糧草,他只謙讓了一下,就收下了。

島耕作從孩子口中得知家裡男主人“死了”,這個婦人拳打腳踢,包攬了一切家務和農耕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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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個男人在北海道短暫的夏天,又回到這個孤零零的婦人家。

難得的是,這家幼子跟這個獨行客還挺有眼緣,於是他們相處和諧。

“太太,我想在這兒,打短工行嗎?”

“幫手當然需要,但這兒僱人要經過農協,再說,我們小農戶,也出不起大工錢。”

不知這日本農協,是個什麼鬼。

“工錢隨便,管飯就行。”

好事來得猝不及防,民子惴惴不安,她要兒子看住這個不速之客,發現情況,及時通報。

來了個大男人,孤零而沉寂的農莊頓時有聲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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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只要求管飯就在這幹活?——準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鄰居大媽火眼金睛。

但民子看上去倒是不在乎。

其實她在意,她試圖打探男人的身世,被他冷冰冰地回絕——“別問了,這事跟你沒關係。”

這個拒絕跟人交流的男人,一直馬不停蹄地勞作,民子在一旁處處留意,心裡漸漸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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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門前並不清淨,還有個“死皮賴臉”,給她送魚送肉的男人,總放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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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死皮賴臉”叫來氣勢洶洶的狐朋狗友——“唉!那個推糞車的,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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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哥仨,叫農田三兄弟,在東北海道,還有點名氣……看咱們誰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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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哥仨被推糞車的一頓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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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過就講和,日本人從來實際,尊重實力——你熊你鱉孫,你能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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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推糞車的厲害,不但認慫,還送酒送肉送女人。

後來,民子因病倒下了,這時男人扛起農莊一切,形象更加高大。

兩個大小男人的距離也一下子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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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講起身世,吐露心聲:”聽說爸爸死了,我們哥倆推著車就去了,到了橋底下,把上吊死了的爸爸放到車上,蓋上草蓆,就跟哥哥把車推回來了……村裡的人,都出來看,我想哭,哥哥說,別哭!別讓人笑話。“

“一個男子漢,要忍著的事兒,太多了。”男人的深沉內斂,是經由苦難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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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島耕作沒有跟孩子說,他一時激憤,失手殺人的事。

武志成長的路上,有了這樣一個叔叔,就速成了男子漢。

民子出院,看到兒子已經離不開這個寡言少語的男人,不由溫情盪漾。

民子表弟來,好像只是來逗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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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當著弟媳婦的面,毫不給表弟留面子:“幸虧那女的甩了你!”

一同來逗悶子的,還有客串大明星“寅次郎”,他在戲裡是“人工授精”的大師傅,在牲口棚裡,他動作嫻熟,大展身手。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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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弟媳婦看得五體投地。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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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高倉健,弟媳婦直誇他腿長,表弟的這句臺詞,令人幾十年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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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句:小時候,大眼睛,圓圓的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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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表弟眼含熱淚說的一句:表姐真可伶。表明在親友眼裡,民子生活是有嚴重缺憾的。

而這時,表姐已經難以自制地愛上了家裡的“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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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志他一直想問問你……你能在這兒待多久?”

“你說吧,反正,我到哪兒都一樣。”這是女人要的最好的回答。

“武志一定很高興。”日本女人得意時也很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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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長工”的隱情已經難以繼續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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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這裡隱姓埋名一輩子,可還是被人發現。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一往情深的女人並不知道,男人的危險已經臨近。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男人情也深,只是不得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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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無圓滿,情緣多缺憾。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男人被警察抓走,被判四年徒刑。

高倉健——一個範本的消亡


好在心願不死。影片末尾,借他人之口,女主傳遞她死等男主的心聲。那個“死皮賴臉”的男人一番代言,讓人淚奔。

畢克的配音,低沉有力,比高倉健的原聲還好,男神的塑造,有畢克不可分割的一份功勞。上影譯製廠那一代精英,後來也集體消亡。那是不世出的一干人馬。

堅韌,沉默,不計厲害,擔當一切,一根筋去愛,田島耕作這種男人,比金子還珍稀,所以才讓民子難以割捨,念念不忘。現實中,有這種男人,慧眼的女人都不會放手。

高倉健,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曾是中國男人和女人共同的偶像,那時,社會三觀端正,沉默寡言,少說多做,能抗能忍的男人,是男女共同的目標,女人只追求好男人,不論他身處何境,是否有錢有地位。但後來,這個社會的男女都越來越勢利,人們更認財富和權力,不論男人是什麼行止,不論女人是什麼姿態,再後來,就男人像女人,女人像男人了,笑貧不笑娼也蔚然成風。

眼下,男女間已經越來越多物質與計較,人們關注點在女人如何得利,如何上位,男人如何能遍採花枝還能幹淨脫身,哪怕是苦心積慮辣手摧花,現實版“除婦”的手法也層出不窮,有濟南高官版,內蒙公安版,還有學者模式,演藝範本,看得人眼花。嫖客和妓女的形態也演變多姿多彩,在官場,更是花樣翻新,全無底線。

男女間的深沉與堅守越來越稀少,我們就漸漸忘了高倉健的樣子,後來,他真的死了,不但男人不想了,連女人也不想了,高倉健,如今已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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