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有用嗎?

今天咱們聊的話題是,迷信有用嗎?

信仰有用嗎?

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奇怪——迷信,它之所以是迷信,當然就是因為不管用嘛。但是不管用的東西,為什麼還能成為人類長期保存下來的某些問題的解決方案呢?

比如生病,有的人迷信吃香灰拜菩薩,這當然不能治病,為什麼歷史上還那麼多人持之以恆地吃,持之以恆地拜呢?按說這玩意不管用,有人吃了,還病了,甚至死了,這個教訓怎麼就不能被吸取呢?

要知道,根據事實,來調整我們認知和行動,這不是人類的能力,這幾乎是所有動物的本能。貓抓老鼠,老鼠往左跑,貓也往左撲,老鼠轉要個彎,貓也要跟著轉彎。貓要是不根據事實,來調整動作,就得餓死啊。

但人類在迷信這件事上就很奇怪了,一件不能被驗證,甚至總有相反事實的事,就是堅信不疑,還代代相傳。為啥?

當然要給出偷懶的解釋,就是愚昧。那就好辦,靠說服教育,提高科學認知水平,就能祛除愚昧。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偷懶的結論。任何一件在人類社會長期存在的事情,如果我們只看到了它的不合理性,那就意味著,也許我們的思考角度不對,沒有看到它合理的地方。所以迷信為什麼會長期存在,很奇怪。

最近,我聽吳伯凡老師的課程《認知方法論》,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迷信,不僅僅是一種認知。迷信,還是一種策略,是人應對複雜狀況的一種特殊手段和策略。

舉個例子吧。比如在專業的足球賽事裡面,就有很多迷信行為。而且研究表明,越是足球強隊,往往就越是迷信。有的球員愛反穿襪子、有的球員喜歡嚼草坪上拔下來的草、有的球員堅持11年不換護腿板、還有人堅持不在比賽前唱國歌、等等等等。這些奇怪的行為不是什麼個人怪癖,它們背後都有一個動機,就是這些球員相信,這麼做,會保佑他們進球。

這麼做當然不能保證進球。那為什麼他們還這麼做呢?

信仰有用嗎?

你想,足球比賽,那是一個高度複雜的、不確定的博弈環境。一個球員上場了,其實就是把自己扔到了一個無邊無沿的複雜性的海洋當中。球場上的任何一個變化,引發的其他變化,都是無法計算、無法預料的。比如對方進了一個球,我方就都慌了。因為,這不是我預料中的事。我方的行為就越來越混沌,我方的認知就會出現嚴重的熵增,變量時時刻刻在增加,而且是幾何級數的增加,最後落實到我方的行動上,那就是越打越亂,越打水平越低。

這個時候,你需要的是啥?是避免熵增,說白了,就是避免認知複雜性持續地呈幾何級數的增加。你需要有一個攔住更多認知複雜性的邊界。最好的邊界是啥?就是迷信。

比如“因為比賽之前我做了祈禱,換了我五次比賽都贏了的、穿的那雙襪子”,這種做法看上去是非理性的,但如果你作為球員、你在場上、就在此刻、你就確信這麼做有力量,你就阻斷了你認知和行為的複雜性災難。

這麼說,還有點費解。我舉個生活中的例子。

比如,讓我走在一個懸崖峭壁上,路大概有兩米寬,兩邊都是懸崖。我敢走嗎?不敢。其實你想,如果在平地上,給我畫出一個兩米寬的通道,我走過去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通道兩側是懸崖絕壁,影響的不是路本身,也不是我的行走能力,而是我的認知。我的認知中會出現大量的複雜性和熵增。堵在我大腦裡的東西,不是怎麼走,而是掉下去怎麼辦。想法多了去。那就沒有辦法走了啊。

這個時候怎麼辦?兩邊加上圍欄啊。其實兩米寬的路,加上圍欄,我不用扶著的。它沒有起到任何實際上的支持我走過去的作用。它只是給我的認知劃了個邊界。有了這個邊界的存在,我的認知複雜性就大大降低了。就不怕了,走得也就穩了。

你想想啊,如果這個圍欄,我也沒有扶它,我怎麼知道它存在呢?它也許很不結實,紙糊的,甚至壓根就是個視頻成像呢?對我來說,就是個騙局。但是沒關係,效果一樣。只要我認為它是真的,它就能把我從複雜性的汪洋大海中拯救出來。這不也是一種迷信的作用嗎?

不是因為它有效,它是真的,而是因為它的存在,在我的行動現場,幫我屏蔽了複雜性,它就已經幫到我了。這就是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的答案——迷信的作用。

你別覺得這是什麼特殊情境下才出現的情況哈。

廣義地說,沒有這種迷信能力,事實上我們在現代社會,是沒有辦法生活工作的。

舉個例子。你今天出門去參加一次會議。很常見的一種行動吧?好,如果你要心情很從容地去開這個會,你其實需要有很多迷信。

比如,你得相信,提前出門半小時就夠了,肯定打得著車,或者地鐵公交準點的。你得相信,路況正常。你還得相信,大多數開會的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有車,路況正常,能夠及時趕到會場。你還得相信,開會的地方,有水有電有wifi。等等。

信仰有用嗎?

請問,其實你真知道它們不會出問題嗎?你其實不知道。這種沒有證據,而且歷史上還出現過大量反例的事,比如堵車、打不著車,你偏偏信之不疑,這不是迷信是啥呢?

對,生活在現代都市中,我們就是生活在巨大的複雜性中。能讓你成功開一個簡單的會,背後牽涉到的系統複雜性是海量的。但是,我們人類沒辦法生活在那麼大的複雜性中,那會瘋的。我們必須依靠一些沒有理由的相信,來屏蔽這些複雜性。這就是迷信。

有一次,我和宗教學者李林聊天,他就說,宗教性即使在現代社會,即使在自詡為科學理性的人當中,無處不在。你想想,上千人,天天在一個摩天大樓裡上班,每個人都相信,這個樓不會塌,每層樓設施正常、運行有序,樓裡的上千人每個人都精神正常,不會互相攻擊,這其實不能靠什麼證據,只能靠無理由的相信。

往大了說,人類社會發展到現在,一切繁榮都是靠分工來實現的,而分工就意味著對他人的信任。而這種信任常常是未經驗證的,而且很可能說崩潰就崩潰。但是,如果沒有這種其實是迷信的相信,人和人之間很容易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猜疑和消耗中,造成我們今天說的複雜性災難。

我們再切換到個人的處境中,看看這種迷信的作用。

過去,我們更多相信,要提升認知能力,才能把握複雜性。比如,你要是做金融投資的,你就要懂得更多,看到更多維度的事實和變量,才能做好。

但是其實在現實中,還有另外一個思路,就是靠一些沒理由的相信,把自己的認知和行動縮窄在一個狹小的通道中。

信仰有用嗎?

比如一個作家,常年堅持寫作,他得相信,寫得越多,寫得越好,讀者和市場遲早會公平地對待他,給他應有的回報和榮譽,甚至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那事實是這樣嗎?不是啊。一個作家其實是生活在巨大的複雜性中的,作品的題材,市場的潮流,出版社的運作能力,同類作品的表現,評委的心情,都會影響到他的最終成績。但問題是,如果真要去把握這種複雜性,不管認知升級到什麼程度,他都沒有辦法把握,而且什麼都幹不了。

所以,你會發現,但凡做成一點事的人,其實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他相信,自己的努力可以和某個結果有關係。他畫出了一個其實並不存在的一個從努力通向結果的狹窄的因果通道。他用這個信念屏蔽掉了複雜性陷阱。這就是我們每個人都用得著的迷信。

總結一句今天我們說的:

認知複雜性是一個不能縱容的壞東西。對付它的辦法有兩個:第一,升級認知,用你的智慧,把握它;第二個恰恰相反,認知縮窄,用一個迷信,屏蔽它。

所以這個世界上,牛人和傻人,各有各的福分和機緣,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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