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演繹愛慾貪妄 善與惡搏擊殊死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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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譚輝他們趕到孫敏店面的時候,順新分局的警察已經帶著男孩在那裡了,他們撬開了鎖,把店鋪的大拉門推了上去。

任非和其他人一起走進去,發現店鋪裡面沒有可疑痕跡,無論是翻開的女性雜誌還是堆放在櫃檯後面的水果,似乎都保持著主人離開時的樣子。

昨晚胡雪莉忙活了大半宿,今早在辦公室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同事們沒捨得叫醒她,所以跟譚輝他們來的是一個稍年輕些的男法醫,帶著手套在櫃檯下面垃圾桶裡,找到揉成一團扔到裡面的掉髮,從裡面採集了樣本,拿回去化驗DNA。

沒有開燈的服裝店裡在清晨的天光中顯得昏暗而陰沉,死死抓著一名民警手的男孩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害怕地嗚嗚哭了起來。

男孩的哭聲重錘一樣敲進在場每名警察的心裡,譚輝從晦暗的店內抬頭看連日來終於放晴的天空,咬牙切齒,眼神凌厲如刀。

——就算不為那個三天的期限,為了避免更多的死亡,他也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兇手揪出來繩之以法!

男孩的哭聲還在繼續,抽噎中他小小聲斷斷續續地問:“我媽……我媽她會死嗎?”

沒人忍心回答男孩,他媽媽很可能已經死了。

任非從櫃檯上抽出一張紙巾,走過去給男孩擦擦眼淚,隨後揉了揉男孩的頭,他深吸口氣,有點想安慰幾句,但是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只是看著男孩接過他手裡的紙攥在手心,不由心想:這好歹也是你媽的東西,就當是你媽在給你擦眼淚吧……

猶自抽噎不止的孩子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某些記憶,他看著男孩手中自己遞過去的那張快要被眼淚打溼的紙巾,多年之前那些晦澀而疼痛的記憶,幾乎觸不及防就要隨著血脈的流動,衝破心中防線湧進腦海。無聲的嘆了口氣,任非閉了閉眼,越發的不想待在這裡,他緊走幾步追上先行走出服裝店的法醫,跟譚輝打招呼,“譚隊,我先送他回隊裡。”

還是警車,他把法醫送回分局,自己帶著昨天覆印好的卷宗,在街邊買了張最新版的全是地圖,偷摸又去了監獄。

因為昨天臨走事先打好了招呼,關洋今天準備得充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第一天剛被探過監的梁炎東今天還能坐在二樓的會見室裡,還是昨天那張桌子,那個位置,不同的是,二樓剩餘的五張桌子已經有三張都坐上了寬管囚犯和家屬,習慣了昨天的冷靜寂靜,任非有點擔心,這樣顯得有些擁擠和嘈雜的環境,會不會影響梁炎東判斷。

梁炎東還是昨天那個樣子,關洋的紙和筆也還是擺在他手邊,任非帶著厚厚的卷宗和一張地圖走到他對面坐下,多少還是顯得有點慣性的侷促和緊張,“梁教授,卷宗和地圖。”

梁炎東一言不發地接過來,手指在那張複印的封皮上面輕輕撫過,表情是任非還沒見過的肅穆,這讓他的這個動作看上去,彷彿是在建立與卷宗之間某種神秘的聯繫一樣。

他閉了下眼睛,下一秒,手指輕捻,把卷宗翻開了……

與昨天看照片的狀態不一樣,任非注意到他每一頁都逐字逐句看得非常仔細,偶爾還會在某一頁停留較長時間,那時候他會閉上眼睛,四根手指似乎習慣性地輕敲桌子,當重新睜眼的時候,敲桌子的動作也隨之一起停止,這時候他會拿起筆,在那個筆記本上雜亂無章地飛快寫下什麼。

任非很好奇他寫的究竟是什麼,但他這個位置反著看跟草書一樣筆記實在太困難了,也不敢貿然站起來去瞅,怕打斷梁炎東思路,於是就這麼心急如焚地一直等著。

梁炎東閱讀卷宗用了很長時間,兩個多小時過去,任非等得抓耳撓腮,他開始毫無根據地通過樑炎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點細微的表情胡亂猜測男人內心的想法,直到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幾次。

都是微信,法醫組那邊DNA比對結果出來了,第四名死者確是34歲的孫敏無疑。

任非看完,把法醫組發出來的結論給梁炎東看——他顯然已經把梁炎東當成了可以信賴的“自己人”,絲毫也沒覺得讓這個囚犯看刑警支隊的微信消息有什麼不妥。

但是梁炎東其實不認識這個聊天的APP,他進監獄那年還沒流行這個呢,不過無論是紙質也好是電子也好,法醫的鑑定是不會因為載入的介質而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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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炎東從頭到尾把信息看完,手機沒急著給任非。他還是不言不語,埋頭在只剩幾頁的卷宗裡,非常有耐心的、不急不躁的看。

那專注的神情、偶爾閃過精光的眸子,讓任非很難把昨天那個彷彿對任何人、事、物都漠不關心的囚犯與現在這個男人聯繫在一起,而現在這個梁炎東,讓他覺得從前媒體爭相報道,接連出現在報紙雜誌網絡各個版面的風雲教授,三年後,似乎並沒有走遠。

快中午的時候,梁炎東終於把卷宗的最後一頁看完了。

這時候,任非發現從關洋那裡借來的小筆記本上,展開的左右兩頁上已經寫了滿滿的字——不是因為多,而是梁炎東的字大。

任非忍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看他放下卷宗立刻就問:“梁教授,您有什麼發現嗎?”

梁炎東沒理他。

男人此時的表情已經非常專注了,他眸光豁亮,那張沒有生氣的面孔彷彿莫名有了神采,緊緊抿著又微微勾起的嘴角顯得有些興奮,而昨天看起來令人感到頹廢的青色胡茬,此刻竟然給任非一種非常冷硬而堅毅的感覺。

彷彿這本複印的卷宗就是他的戰場,而他因為戰場上的血腥、殘酷和暴力,而活了過來。

也許有些人就是天生要幹這一行的,任非想,如果人生下來的天賦和苦手就已經被造物主定下來,那梁炎東這種人,一定就是天生適合幹這一行的人當中,最出色最具有天賦的那種。

而梁炎東根本沒管他在想什麼,他捏著筆死死地盯著筆記本上的字跡,沉寂片刻後,他眼神猛然一變,迅速又落下幾筆後,動作飛快地拿過地圖展開,開始在上面圈出屍袋被發現的大體位置。

很快,他在上面標註出①、②和④,唯獨③,因為當初是被河水衝到了富陽下,所以至今無法確定準確的拋尸位置。

他思考著皺眉,死死盯著地圖,又再度翻開第三起案件的卷宗,大概過了十五分鐘所有,他眉心忽然擰得更緊,然後拿過旁邊任非的手機,打開搜索,輸入了“東林市汙水處理廠”這幾個字。

汙水處理廠搜索出來的結果中,梁炎東逐條消息點開去看相對的地址,最後把目光鎖在了距離東林河北支流距離較近的一家一級汙水處理廠上。

——靜華汙水處理廠。

彷彿抓住了什麼要點,梁炎東心臟狂跳,他微微眯著眼睛快速地複製了這個名稱到搜索欄,直接開了新聞搜索,很快,關於這個汙水處理廠的一些媒體報道被檢索出來。

但是結果並不多,主要是一條大約一年前的政府消息,和一條距今已有兩年零三個月的美圖負面報道。

政府消息說的是政府推動汙水處理廠改造計劃,將投入專項資金對主要使用“隔柵、沉澱池”等物理方法去除汙染物的一級汙水處理廠進行升級改造,這個“靜華”在政府的改造名錄範圍內。

而媒體的負面,爆出來的是靜華汙水處理廠虛有其表,汙水未經處理就違規排放,而排放的地點,就是處於東林河下游的北支流!

——沒錯了!

梁炎東心裡喊了一聲,他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攥緊,按這個名字又把搜索轉到地圖上,按照手機地圖的標註地點,隨即在那張任非帶來的紙質地圖相應位置圈了個“③”。

畫完後,他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釘在地圖上,半晌,他心裡篤定下了結論:③實際被拋屍的地點,不是與北支流相連的水塘或者人工湖,而是這個汙水處理廠!

那麼……

梁炎東回憶著卷宗上的一些信息:①被拋屍在③的小區……

他一邊回憶著這個結論,一邊拿著筆,若有所思地在地圖上,從相應的標註出“①”的地方起始,慢慢畫了一條筆直的線,連接到了“③”的位置。隨即如法炮製,將“②”與“④”相連。

令人想不到的是,這樣連接起來後,兩條直線的交叉點竟然位於①被拋屍的地方非常近。

梁炎東立即在手機地圖上搜索交匯處信息,然後面色古怪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個小區的名字,片刻之後,屈指敲了下手機屏。

下一秒,他放棄手機,在紙質地圖上兩條直線的交匯處畫了個大大的黑色的實心圓,在旁邊毫不猶豫地用力寫上兩個十分有把握的字:

——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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