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1968年,“文革”期間,馬三立奉“革命組織”之命,親筆寫下了這份所謂的歷史材料。感謝外灘畫報把這份珍貴的資料刊登出來,三哥看後熱淚盈框,今天與大家一起分享這段馬三立大師的“我這一輩子”......

敬祝全世界革命人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

偉大的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最高指示

我們應當相信群眾,我們應當相信黨,這是兩條根本的原理。如果懷疑這兩條原理,那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

領導方面叫我寫一份簡單的個人歷史材料,以下就是我的簡歷。

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馬三立

我名叫馬三立,北京人,生於1914年。我三歲時,隨我父母由北京遷到天津居住。父親叫馬德祿,是相聲演員,母親叫恩翠卿,是京韻大鼓演員。因為母親死的早,十歲以前,我跟隨嬸母家生活。我十歲時,父親續娶了母親,有了家。才給我找到私立小學讀書。

我十二歲時,就開始跟我父親學相聲。半日上學,半日去撂地說相聲。1927年春天,我考進了匯文中學,不久,舊曆五月節後,我退學了。因為我父親的夥伴“萬人迷”死了。我父親被燕樂戲院解僱了,到東興市場撂地,所以我和我哥哥都退了學,正式說相聲了。

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馬三立

1927——1933年

我在鳥市撂地說相聲,後來又在地道外小書場說相聲。1933年我結婚不久,我父親因病死去,借債很多,繼母偷偷跑了。我急得要死,病了半年。每天依靠同行們資助些生活費。(此段有趙佩如、李壽增可作證)

1933——1939年

我在東興市場和鳥市撂地說相聲,每天掙錢很少,無法還債。就離開了家,到外地做流動演出。沒有路費,李壽增把我領到火車頭上,當時李壽增是司機,把我帶到秦皇島下車。在秦皇島認識了閻笑儒。

在秦皇島,我們白天撂地,晚上串妓院,生意不錯,家裡生活好了一些,欠的債務也還清了。後來,因為閻笑儒生病,我們就回天津了。(此段有李壽增作證)。37年春天,我又在東興市場撂地。七七事變以後,我又沒有地方演出了,經馮立鐸的父親馮子玉介紹,我在地道外時調班裡加場。每天固定的工資。夥伴是高少亭(高是消防隊員,業餘相聲演員)。

38年的春節,瀋陽翔雲閣茶社,來津約相聲演員。我很想去,可是沒有夥伴。由趙佩如介紹,和佟浩如搭夥,到瀋陽翔雲閣。生意很好,可是佟浩如淨愛告假。我在瀋陽北市場,認識了張慶森,佟告假我就請張慶森來幫忙捧哏。以後,佟又告假,竟一去不返,把我一人擱在瀋陽了。我只好隨張慶森等去營口,取道迴天津了。(此段有張慶森可作證)

我回到天津,又在東興市場和高桂清、劉寶瑞等一起演出。當時南市的地痞流氓、雜把地欺負人。演員凡不是“青幫”、“在家禮”的都吃不開。所以,39年春天,我又離了天津。我和高少亭搭夥,(高因病退職消防隊了)去楊柳青、滄州、德州等地做流動演出、撂地、串妓院、趕廟會等等。五月份到了濟南,在青蓮閣茶社演出。一直到天津鬧大水以後,我們才回天津。(此段有阮文祿可作證)

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馬三立與趙佩茹

1939年冬——1940年秋天

我從濟南迴來後,高少亭另就業,開汽車去了。我和耿寶林搭夥,經王劍雲給介紹,在北門寶和軒茶社演出。當時,班主是桑振奎,對演員太刻薄,工資給的很少,還按三十六天算一個月。本來想不幹,可是又沒有地方去。

到40年的夏天,戴少甫來津找我,叫我去北京替他上電臺,每月工資一百二十元。當時我認為,這又有名又有利,願意去。我和耿寶林到了北京,每天在廣告臺播音。幾天以後戴少甫給我倆人三十元錢,說,就替六天,二十四元另給六元路費。我們一起上了當。沒辦法,我和耿寶林,只好就在西單商場跟高德亮撂地去了。到舊曆八月節後,天冷了,我們回到天津。 (此段有耿寶林可作證)

1940年8月——1945年9月

我和耿寶林由北京回來,又到東興市場小書場演出。冬天,王十二到書場來通過高桂清(當時相聲班主),約我到兄弟劇團幫忙。我算臨時演員,就進入了兄弟劇團。一個戲一個戲的排下去了。只許他們不要,不許提出不幹。劇團的東家是惡霸漢奸袁文會,下面有五虎上將、八大朝臣。對主要次要演員的待遇是非常的懸殊。進了兄弟劇團,可以說是受累受氣不掙錢,家裡的生活困難之極。自己想離開劇團,可是又不敢。

在42年的春天,林紅玉組織私人班社,到濟南去演出。她通過和袁文會的私人關係向兄弟劇團借一場相聲,要我和耿寶林隨她去濟南短期幫忙。這樣,我和耿寶林借這個機會離開了兄弟劇團。在濟南五馬路公園茶社演出三個多月,後來,因為業務不好,關閉了。林紅玉、張愛祥又把我倆送回天津,交給兄弟劇團了。

當時物價飛漲,票價猛漲,可是演員的工資不漲。主要演員有十大股分紅,低級演員生活困難沒人管。1943年夏天李墨生來津,約白雲鵬等去南京,由高登第(大流氓)通過袁文會,到兄弟劇團借一場相聲,又把我借走。耿寶林因忌大煙病倒。我沒有夥伴,我就和劉奎珍搭夥去南京了。兩個月以後,我要求把我們送回天津。因為我不願意再回兄弟劇團,我和劉奎珍又偷偷地到濟南去了。李壽增正在濟南開設晨光茶社,大量吸收相聲演員。我和劉奎珍到了濟南,很受歡迎,業務很好。不久,王十二派宋小軒到濟南找我,逼我立即回津。

到天津以後,劉奎珍回鳥市撂地去了,我無奈又回到兄弟劇團。以後,不許請假,更不許逃跑。一直到45年8.15日本投降,袁文會聲明兄弟劇團他不要了,我向王十二提出退出劇團,九月份我脫離了兄弟劇團到鳥市撂地去了。(此段有馮書田,于德海、劉奎珍可作證)

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馬三立

1945年9月——1947年5月

我離了兄弟劇團,一直就在鳥市聲遠茶社,同馮立鐸、劉奎珍、班德貴等人,演相聲大會(此段有班德貴、劉奎珍可作證)。

1947年5月——1950年

我在鳥市撂地,47年夏天,王十二找我介紹我和侯一塵搭夥,在大觀園和群英戲院趕場。三個多月,秋天我同侯一塵在北京大華聲電臺演節目,並在東城鳳凰廳上演。後來,因為業務不好,停演了。我和侯一塵投奔常連安的啟明茶社,參加相聲大會。可是常家只把侯一塵留下,不要我。當時我北京沒有家,我就借住在華聲電臺裡。48年秋天,張慶森、新韻霞等,由瀋陽來到北京,我就和張慶森搭夥了。

48年底,北京解放前夕,我的生活很困難,吃飯也很成問題。49年1月,北京解放了,我和張慶森上兩場電臺,並在草牌樓“世界遊藝社”演出,生意好起來了。後來,把我老婆、孩子們都接到了北京,租了房子,買了床桌木器傢俱。我感謝毛主席和共產黨,把我從幾十年的受壓迫受貧困中解救出來。(此段有張慶森可作證)

1950年——1952年

天津燕樂戲院成立紅風曲藝社,50年我和張慶森由北京來到天津,在燕樂上演,並在中行電臺作廣告節目。51年,紅風曲藝社改組,建立“天津市曲藝工作團”,由常連安為團長、趙佩如為副團長。業務總負責人是王十二,所有演員都算工作團的成員。52年春節,我提出自願離團了。

52年春天,我和張慶森等,去瀋陽“公餘茶社”演出,業務很不好。五一節後回到天津,參加了李元通組織的“小梨園”共和班。當年九月,我和張慶森、李潤傑、張劍平參加第二屆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我是第六分團演出隊副隊長。在朝鮮演出兩個多月,53年的新年,回到祖國、到北京彙報演出完了,回津解散。(此段李星生可作證)

獨家:相聲大師馬三立,在那段歲月的交代材料

《買猴》作者何遲

1953年——1959年

赴朝工作結束了,53年1月,我參加了電臺廣播曲藝團工作,56年與市曲藝團合併,我任副團長。58年整風反右時,我犯了嚴重錯誤。59年5月,我被徹職降級劃為右派份子。下放東郊區新立村勞動。在農村一年十個月。

1961年3月——我下放回來,摘掉右派帽子,在曲藝團做演員工作。

以上是我的簡歷,請革命組織審閱。

馬三立寫

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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