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胡同:林翠卿,一個崩壞角色裡的絕望人生

幾千年來,中國文學作品裡有太多女性都像林翠卿一樣悲苦,即便她的嫁妝可以豪奢到鋪排長街,即便她的身份高貴到一生榮耀,但怎麼都不行,那些充其量都只是個標籤,一撕便掉,亦或是件絲綢的外衣,輕輕抖開雙臂便順勢垂地,一個不經易,過去便不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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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翠卿的命運走到這裡,已然到了不堪的境地。一連串的行為讓觀眾怎麼都要對她另眼相看了。她主動示好寶翔,先是懷孕,再是私奔,一年後攜女兒歸來又把痴情的寶翔一腳踹開準備繼續做回嚴家大太太……看起來,她晚節不保又道德敗壞。

劇情至此時,有太多觀眾已對這部劇失望至極,因為人們最不願看到的是自己喜歡的角色被糟蹋。她可以經歷一萬種磨難,但絕不允許有一種凌辱。可偏偏翠卿就偷偷摸摸的和下人好上了,而且還有了孩子。

相比春花為救嚴振聲獻身吳友仁而有了孩子的高尚,翠卿似乎女德出了問題,她被嚴振聲憤怒不齒,被嚴寬指責唾棄,她成了一個給丈夫戴綠帽子的妻子,成了一個讓兒子抬不起頭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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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翠卿,是嚴振聲的心頭肉,敬著也愛著。因為她給了他少年時的情誼還有為人處事的啟蒙。一路走來,富貴享著,苦難擔著,這便是多年的風雨同舟,她習慣了自己在振聲面前扮演的各種角色,像老媽一樣的擔待,像情人一樣的嬌柔,像女兒一樣的依賴,這就是一個妻子的各種樣子。獨獨,她沒想過被拋棄的樣子。她的人生裡,從沒想過需要這種設定,所以她從不曾作過這樣的功課,更不知風雨襲來,她會如何的站立不穩,失了尊儀。

現代的流行話裡有這麼一句: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都不能相信男人的一張破嘴。這話聽來好笑,想來有理。嚴振聲就是這麼個例子,崇尚仁義禮信的謙謙君子,曾說過對翠卿此生不負。可遇到了貌美如花又思想新潮的春花時,他還是不聽自己使喚的一見鍾情了。忘不了老妻是真,心裡長了草也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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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俞老爺子公開了讓振聲再次娶妻的想法後,翠卿過去從不設防的心便開始一點點擠進了些危機感。而看到年輕貌美的春花以後,她就已經慌了神兒,只不過她的禮儀規範,淑德教養告訴她需要鎮靜。落了魄,都不能失了範兒。畢竟自己是翰林之後,振聲正妻,嚴家大太太。

所以,你看翠卿嘴皮子溜,腰桿子直,因為那時的她有底氣呀。底氣是嚴振聲愛著她、護著她。這就是她的護身符,也是最有戰鬥力的武器。可是,一般情況下,善良的女人常常被這種武裝傷害。翠卿就是如此,聽到振聲與俞老爺子的一番對話,知道了自己在丈夫的心中多麼重要。於是,感動,歡喜。為了顧全大局,滿足俞老爺子香火可繼的願望,她就鬆了口,成全了振聲和春花。這是讓步,是妥協,是無數次自己把打翻的醋瓶子再度扶起。只不過,她退了一步,卻沒看到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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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思潮下的女性總是討巧些,春花比翠卿年青、勇敢、思想境界更高,只是她闖入了別人的婚姻。這在當下的眼光看,春花是小三。而在過去的婚姻制度下看,春花的介入似乎無可挑剔。而翠卿捍衛自己的婚姻則會被指責不夠寬容和雅量。這是件悲哀的事情。

不知道有沒有觀眾發現,劇情越往後走,翠卿的情緒便越是無常,她變得忽悲忽喜,患得患失。雖說她和春花之間的掐架水平總是不分上下,但在心理上她只能佔據下風。因為振聲的表現讓她六神無主了,這是她慌了神的主要原因。

舊式婚姻中,如果男人的心中裝了別的女人,那麼女主人自然就成了無根的浮萍。何況翠卿的頹勢日顯:人老珠黃,沒有經濟來源,不能獨立。再看那邊的春花,幾乎無所不能,連家裡的下人們都對她禮遇。振聲更是被勾了魂。就連醬菜園貨物被國軍搶走,店鋪遭遇重創,資金週轉不靈的大事,振聲仍然守著春花寸步不離,這說明春花在振聲心裡的位置已經超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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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集翠卿是讓許多人失望了,她的舉動讓人大跌眼鏡。可換一個角度看,一直以來她都在顧全嚴家大局,直到她得知振聲悄悄和她離了婚,她才如夢方醒,原來自己努力給振聲周全換來的就是被拋棄。半生相愛敵不過一朝新歡。翠卿絕望了,所以她絕食斷念。可是天不絕人,她被救了回來。

打量翠卿會發現,她雖然是從舊時代走過來的人,但她對新思潮有渴望。她收藏唱片,並對春花穿的列寧服十分羨慕,這些都可以將她從封建思想殘留中劃分出來。只不過,她又相對封閉,處在一個新舊思想交替的罅隙中。她不懂女權,不懂人人平等,可她分明又嗅到一些新鮮空氣。於是,她有了後邊這些既是拯救自我,又是極其荒唐失敗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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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翠卿與寶翔之間。觀眾們把這種狗血歸罪於編劇的腦洞大開。仔細想來,得知自己被離婚的翠卿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掌控力。可她又不是傳統中甘於命運擺佈的女子,她怎麼都想爭一爭,對這種命運不對抗才是消極。

所以,翠卿用示好寶翔的方式在尋找一種存在感。她的這種方式,用旁觀者的角度看,一定是愚蠢、骯髒的。而對於突然就孤軍奮戰,萬念俱灰的翠卿來說,她的這種知錯犯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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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神化了春花,真實了翠卿,她是時代變遷中的悲劇女人,是一件精緻的犧牲品。她的選擇不可能是所有前朝遺女們能做到的,但一定有一種女人就是用這種最失敗、最極端的方式來平衡內心,與命運對抗。雖然落得身敗名裂,但也是碎了一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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