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凜冽的冬風呼嘯著，天出奇的冷，兩人身後的山丘漸漸被大雪的帷幔遮擋住了，只剩一個輪廓。
涼生和女人一前一後行走在這條彷彿漫無盡頭的公路上，彼此間沒有言語。
開始女人極力搭訕著問東問西，但涼生幾乎都是不回答，面對這個沒有情調的男人，女人也不再套近乎了。
漫天飛雪擋住了廣闊的視野，但隨著天色微暗時，女人終於歡呼道：“到了到了，前面就是城莊。”
大雪裡，一座還未竣工的黑城牆矗立在不遠處，切斷了公路的延伸，黑城牆四周被起伏的丘陵環繞，公路直達城門口。
涼生不禁感嘆人類的力量之偉大，這座城他想肯定也是戰後修建的，只短短几個月就已經這樣初見規模了。
女人看著涼生那不可思議的目光，“這以前是個鎮子，我就是這鎮子的人，戰後一支軍隊駐紮進來，軍隊裡好像有個很厲害的大人物決定修建城牆，據說這樣容易守護居民，可以免受強盜襲擊，但是一直人力緊缺，城牆到了冬天還沒有建好，估計來年的春夏之際就會建好。”
女人說起自己的故鄉時帶著一種興奮和自豪而滔滔不絕，但涼生除去對這個大人物的一絲興趣之外便沒有任何對這城鎮的好感，對於他而言，故鄉只不過是別人口頭的一個名詞，他想起自己的故鄉，只有往事淚沾襟。
城牆圍繞著大半個鎮子，城門大開著，城牆頂建造了簡陋的屋舍，是為執勤的士兵提供防風避雨的寒舍。
沒有任何人阻撓和盤查自己，這和涼生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原本以為進城肯定要繳納東西。
而城內更是與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大大小小的茅舍與棚屋傾扎的到處都是，也有高樓瓦房和木屋，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這讓多少個月來孤身一人的涼生感覺有些恍如隔世一樣。
走在這樣的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人注意自己這風塵僕僕的寒酸樣，倒是自己身邊這異常開心的女人吸引了好多悍匪氣息十足的幾個男人的眼光。
但沒有人過來騷擾，這倒省了自己很多心，如果有，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人群熙攘處總不能開槍殺人。
越往城裡走，人也越多，建築物也高了起來，那些茅舍棚屋也少了很多，大多是樓房，但街市上依舊亂哄哄的一片，商鋪店面林立，人們沿街叫賣著自己的貨物，不甚熱鬧。
擠在人群裡的涼生忽而想起晚上沒有地方住，回頭對身後跟著自己的女人道：“你說你是這個鎮子的人，那你家呢？”
“沒了，軍隊沒有進城時就被別人霸佔了。”女人一句風輕雲淡的話回絕了涼生的想法。
“那你沒有被抓到城外時你住哪兒？”
“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我原本有個簡陋的窩棚，估計現在也被別人佔領了。”
“那城裡是用什麼做流通貨幣的？”涼生看到一個雜貨店鋪，走到店鋪櫥窗處站住。
女人也駐足向店鋪裡面張望了一眼，“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見過別人使用美鈔，我在這裡也是一個窮人，根本沒有消費，都是靠吃救濟麵包度日，然後作為回報白天要去城牆修建處做小工，像我們吃救濟麵包的人是沒有工資的。要不是那次我聽見別人說城外不遠處一個村落空無一人倒是有很多物資，有人出去回來便發達了，我一時頭腦發熱也出城尋找，可那哪是我一個女人能搜尋到的，城內還好有那位大人物制定的法規，城外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涼生看著她黯然神傷的眼睛沒有再問什麼，轉身走進店鋪，雜貨店規模也很大，他想老闆肯定也是一個有勢力的人，不然這麼大的店鋪能在這樣擁擠的城裡開業，有勢力的人肯定也是有眼界的，自己需要弄清城裡形勢和一間住房。
雜貨店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看到進來的涼生和女人，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坐在一張軟椅上搗鼓自己手裡的一個不知什麼年代的收音機。
“你是這兒的老闆？”涼生看了眼那個傲慢的店員問道。
店員頭都沒有抬，悶聲道：“不是，但是你有什麼破收音機MP6或者電器類可以儘管找我，我都解決不了的那就報廢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我老闆是誰，我只是在這兒來上班。”
“我只是問個事，我初到這個地方，不知道城裡面的流通貨幣是什麼？”
店員抬頭看著涼生，彷彿發現了外星生命體一樣眼中迸射出一絲狂熱。
“這個城市已經好久沒有聽說過有新來人口了，你是從哪裡來的？哦，不，我是想說外面有沒有像我們這樣的城？還有聽說外面很多地方核汙染了，你能活著說明你肯定有很強大的求生之術吧，還有你有沒有什麼搜尋到的好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我這兒的價格可是全城最好的。”
涼生看著對方狂熱的眼睛笑了笑，“我走了好幾個月，具體幾個月我不大記得了，沿途有很多破敗的城市，但大部分城市不可能進入人，因為核汙染，不過外界肯定還有你們這兒這樣的城，但治安估計沒有這裡好。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城裡的流通貨幣呢？”
“貨幣嘛，就像古代一樣了，金銀肯定是不變的。城主頒佈的貨幣法是這樣的，貨幣的基礎是銅幣，一百銅幣等價於一個銀幣，十個銀幣等價於一個金幣，不管銅幣還是金幣銀幣都是一個二十五克，也就是半兩，一千銅幣也就是一貫錢等價於一個金幣。當然這城裡估計很少有人使用金幣。”
“那美鈔呢？”
店員放下手裡的破舊收音機，對於他而言這個新來的人類遠比那個收音機有新鮮勁，“對於美鈔是另外一種事了，由於戰前美鈔廣泛使用，至於為何廣泛使用我想你也知道，因為美鈔由於技術革新現在很難造假，戰前有人是億萬富翁，但戰後銀行奔潰，電子鈔票全盤奔潰，也就是說即使你是億萬富翁但如果戰後你手裡沒有鈔票也就是窮光蛋一個。”
“我覺得你有些跑題了，美鈔為何廣泛使用我不關心我關心的是這裡能不能用，怎麼和銅幣換算的？”
店員笑了笑，“我說那些意思是不管你曾經有多少美鈔你要能拿出來，當然，如果你有，那十美元等價於一個銅幣，也就是一美元等價於一文錢，一文錢是現在剛出來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關心那個。”
“如果你有美鈔你就得關心，因為製造紙幣的技術已經失傳了，現在連一張好點的紙張都造不出來了，這就是戰爭，讓我們的文明毀於一旦。而人們手裡的美鈔根本沒有辦法估價市場需求，所以城主下令十天後美鈔廢除使用，現在有美鈔的可以去錢莊兌換鋁幣。”
“這個城主還真是一個人才。”涼生看了眼身邊的女人，笑了笑，“看來你的家鄉完全復古了。”又對店員道：“那請問閣下這附近有沒有客棧，這路遙馬亡的，我想今晚睡個好覺。”
“客棧沒有，不過我這兒有賣的房子，老闆委託的。老闆便宜出賣。”
“多少銅幣？”
店員一看有生意，喝了口水，“十個金幣，房間裡面一應俱全，還有太陽能熱水，你能享受到和戰前一樣的生活，不過沒有電，但你放心，電力問題到明年夏季我們城內自己的發電廠就會造好，到時和戰前就沒有區別了。”
涼生放下揹包，“你覺得我像是有十個金幣的人嗎？就算有美鈔，那得十萬美元，你覺得我這揹包裡是十萬美元嗎？”
店員靜靜地看了涼生半天，“我們可以分期付款，但分期付款後你如果到時候交不了租金，那房子就得收回，而且不退以前交的租金，你覺得行我們就籤合同。”
涼生思考了半天看了眼身邊一直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女人，“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是算了，在這裡根本沒有辦法賺錢，每個月的租金如果交不了房子被收回了不說，交的租金也退不回。”
店員不想被這個女人壞了自己的一筆買賣，何況這還是一筆大買賣，自從自己來這裡工作就沒有做過一單超過一個銀幣的買賣，何況這還是十個金幣，如果這單生意談妥了，自己的提成就賺大了。
於是他笑道：“這位小姐多慮了，現在城主廣招像你男朋友這樣的硬漢做幕僚來擴充摸金隊，工資也是不菲的，一個月好像有兩個銀幣的工薪，如果他應徵了摸金隊，那麼十年左右就能還清房貸了。”
“那如果在摸金時我出現意外死了，那是不是房子也沒了，你們老闆真是會賺錢。”
“哈哈，都說富貴險中求嘛，這只是建議。”店員笑道。
“我身上有一些美鈔，那房子我買了，我每個月給你交一個銀幣的租金，一年十二個月，八年零四個月還清你十個金幣的房貸。你覺得如何？”
店員一臉的歡愉之色，“這都是小意思，我先帶你們看房子，二樓到五樓全都是，你們準備住幾樓？”
女人拉了一把涼生，“你確定要去摸金隊，聽別人說摸金隊死亡率很高的。”
“你是擔心我？”
女人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不再說話，涼生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你不要擔心這些，我自有分寸。”
閱讀更多 零度文學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