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天國——石門坎(二)


柏格里“買”地辦學的故事,在當地人口中說來繪聲繪色。初到石門坎時,柏格里找到彝族土目安榮之,說想買一塊地建教堂和學校。安榮之問他,要多大的地?柏格里說“一張牛皮大小”。 安榮之哈哈大笑:“一塊牛皮大的地,送給你算了,免得別人說我小氣。”哪知道,柏格里把一張牛皮切成細條,圍起來一塊60多畝)的土地。安榮之又悔又怒,但話已經說出,只能把這塊地送給柏格里。

1906年,石門坎小學正式開班授課,男女同校,開風氣之先河。第一批20多名學生全是苗人,最大的已經年過半百。 最開始,這所學校只有一個“初小班”,發展到1912年時,已經成為一所設有高級、初級班以及男女兩個學部的正規小學。最初的老苗文,正是柏格里在辦學過程中與苗族、漢族教徒一起創制的。

創制苗文,被認為是柏格理語言天賦的又一次體現。當時,苗人沒有文字,歷史和傳說都是用歌謠的形式口口相傳。柏格理與精通英文的漢族教徒李斯提反、苗族教徒楊雅各等人一起,潛心研究幾個月後,以拉丁字母為基礎,又從花苗衣裙上的花紋和符號中獲得靈感,創立了一套基本可行的拼音文字。直到今天,這套被稱為“老苗文”的文字,仍在苗人村寨中傳承。


很快,柏格里和教徒們把《聖經》中的一些篇章翻譯成苗文,還編寫了《苗文基礎》、《苗族原始讀物》等苗文教材。有學者評價,創制苗文,編寫苗文教材,是柏格里真正叩開苗人心門的利器。從那以後,各處苗人跋山涉水而來,甚至有云南楚雄、紅河的苗人慕名前來求學。

喜愛足球的柏格里把這項運動也帶到了石門坎。他與學生、信徒一起,每天課後花一個小時,在山坡上平整出一塊長約100米、寬約30米的平地,作為足球場。 在這塊小小的球場上踢球,一不小心,球就會滾下山坡,所以石門坎小學的學生們都練就了出色的控球技巧。很長一段時間裡,石門坎的足球水平聞名遐邇。

許多老人都還記得,在1934年,貴州省第三綏靖區司令楊森帶著他的軍人足球隊前來比賽,結果連輸兩場,最後勉強贏了一場。離開時,楊森硬是帶走了當地的4名球員。石門坎“貴州足球搖籃”的名聲從此愈加響亮。


柏格里在石門坎辦學、傳教並非一帆風順,相反,仇視與危險時常伴隨左右。 由於時常為受欺辱的苗人主持公道,柏格里成為了彝族土目的眼中釘、肉中刺。土目多次派人圍攻、毒打柏格里,甚至在夜晚縱火,將他的住宅和所有物品焚燒一空。 1907年春天,柏格里在雲南永善興建石門坎小學的分校時,遭到土目的綁架,受盡酷刑。被救出時,柏格里的肋骨被打斷,幾乎奄奄一息,只得返回英國療傷。(圖為:放學後,老師帶著孩子們

即便這樣,柏格里也沒有動搖。回國期間,石門坎通過他為外界所知,英國報紙甚至將石門坎譽為“海外天國”,成為令人嚮往的土地。 1910年,帶著募捐到的2000英鎊,柏格里回到石門坎。

在他回國前,簡陋的學校已經快容納不下四面八方而來的學生。重回石門坎,柏格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起了石木結構的教學樓,居中最大的一間可以供100多名學生同時上課。中國第一位苗族博士吳性純,以及其他30多位大學生,都是從這幢被稱為“大教室”的教學樓裡走出來的。

柏格里還專門從英國帶回一批天花疫苗和接種用的刀片,辦學、傳教的間隙,他和其他老師一道走進村寨,為苗人接種。 在石門坎,柏格里另一個重要的身份就是醫生。他與夫人韓孝禎開設的藥房,熱鬧的程度僅次於教室和教堂。這也是柏格里最招當地巫師嫉恨的原因。

1914年,廣西都督活埋麻風病患者的消息傳到柏格理耳中,憤怒的傳教士在報刊上譴責,並與英國的世界麻風病防治組織聯繫,募到一些錢。柏格理本想建一所麻風病院,但資金不夠,只能定期向附近的患者發放糧食和布。柏格里去世後,繼任者張道惠牧師向教會申請到資金,在1919年建起麻風病院,昭通、威寧一帶的幾十名患者在這裡接受治療、耕種荒地,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柏格里是在1915年去世的,他因堅持照顧傷寒病人而被傳染。 當年7月,傷寒傳到石門坎,許多學生染病。在那個年代,這是一種令人恐懼的傳染病,許多人,包括一些家長都外逃躲避。但柏格里一直留在學校,照顧患病的學生和苗人。 在照顧病人時,柏格里也不幸被傳染上。他堅持把最後的藥品留給學生,自己卻再也沒有起來。9月15日,柏格里離開了這個世界,時年51歲。


在回國療傷時,途經一個個苗人村寨,人們用苗語向柏格里喊:“再回來看我們!”柏格里在日記中寫道:“我答應了他們,我一定要回來。”他真的回來了,並且永遠留在這塊苗人棲居的土地上,再不離開。 “我若有千磅英金,中國可以全數支取;我若有千條性命,決不留下一條不給中國。”柏格里用生命兌現了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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