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人文l晚唐大學者黃璞,寫出福建歷史上最早的人物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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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璞像

黃璞是晚唐時期的大學問家、文學家,他與從兄——晚唐“福建文壇盟主”、閩中“文章初祖”黃滔都是八姓入閩後、黃姓傳承的重要人物,他寫出福建歷史上最早一部學術著作——《閩川名士傳》,是福建文化的重要開拓者和建設者。

黃璞(837—920),字德溫,又字紹山,號霧居子,唐代清源郡莆田縣涵江黃巷裡人(今莆田市涵江區國歡鎮黃霞村),唐大順二年(891)進士,初任尚衣監主簿,後升任崇文閣校書郎。去世後葬在國歡寺後。

江夏流芳,莆陽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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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璞在涵江區國歡鎮的故居

“莆陽黃”是世界江夏莆陽黃氏的簡稱,也稱為“莆田黃”“興化黃”,從唐代到清朝,素來有“十狀元十宰相”、“六會元三榜眼三探花”、“四尚書四貢元廿三解元五百進士千名舉人”的美稱,因而成為中華東南黃氏望族。

東晉永嘉二年,中原戰亂動盪,士族衣冠南渡,黃姓等八姓一齊入閩。入閩始祖黃彥豐率族人居住在福州烏石山腳,也就是今福州東街口南后街,後來稱為“黃巷”。到了唐初,一支由黃彥豐第十二世孫、擔任桂州刺史的黃岸遷居莆田縣涵江黃巷裡;另一支由黃崖遷入泉州,成為紫雲黃氏。

作為離任的桂州刺史,黃岸本來準備從廣東沿海乘船回福州老家頤養天年,但途經福建中部的莆田時,為了躲避海盜,他從涵江三江口進入內河,來到涵江的延福山,他被這裡山清水秀的美景迷住了,於是他棄船上岸,置地蓋房定居下來。因此黃岸被尊為入莆黃姓的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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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閩始祖黃彥率族人居住在福州的黃巷

黃岸是唐聖歷戊戌年以才德兼全科登進士,官曆翰林史館學士、徐州牧,玄宗時(712-756年在位)升任桂州刺史。在桂州三年,他清正廉潔,培養和選用了一批清官良吏;修建學宮,開啟民智,勸導桂州百姓為善積德,力務農桑,厲行節約。針對當地瘴氣傷民的情況,黃岸還親手配製“闢厲方” 藥方,為患者治病,挽救了當地無數人的生命。然而他也因不屑於攀附權貴,屢遭宵小之徒攻擊。無奈之下,他以身體有恙為由辭去官職。

定居涵江後,黃岸將父母從福州接到涵江,侍奉孝敬。他也在涵江設立學堂,逐漸開始“十室九書堂,龍門半天下”的人文薈萃局面;他撰寫鄉規民約,引導鄉民崇德向善,一些名句至今讀來,仍可啟迪世人,如“修身為本留餘慶,素位而行止越思”“但求清夜安魂夢,勿以黃金累子孫”等。黃岸去世後,朝廷封他為開國公,賜金紫光祿大夫、諡忠義。

受到黃岸崇德重儒思想的影響,黃氏後裔枝繁葉茂,科第鼎甲,“莆陽黃”蔚為東南一大望族。黃岸子孫傳至第五世,到了晚唐,黃巷裡出了一位大學者、一代名儒——黃璞。黃璞後來取用自己的號,把當年黃巷的書舍稱為“霧居舊業”,把書舍後面的書屋,稱為“讀書巖”。 黃璞裔孫、明代兵部郎中黃鞏上表曰“讀書林”,著名書法家、史學家、四川右布政使周瑛為之大書“讀書林”三字楷書,並勒石樹碑。黃巷也被後人稱為古文化村。

博通經史,著名於時

黃璞從小就有一顆禪心,能靜心、苦坐、苦讀,像苦行僧一樣博覽群書,不斷積累經史子集的知識。唐代歷來以詩取士,可能是受時代風氣的浸染,黃璞特別喜歡寫詩,“少時喜詩,著名於時”。少年時代,他就詩名遠播,所寫的詩篇流傳於各個藩鎮之間,受到士人的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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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起義軍入閩

唐僖宗乾符五年(878),黃巢率領農民起義軍進入福建。黃巢5歲就會詠詩作對,曾經幾次應試進士科,都名落孫山,他憤然寫下《不第後賦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表達對朝廷及科舉制的滿懷憤恨。因此,傳說起義軍一路“逢儒則辱,師必覆”,但奇怪的是,當起義軍沿著囊山腳下的古官道來到涵江黃巷裡時,已是掌燈時分,黃巢知道黃璞是大儒,就對部下說:“此儒家也,滅炬弗焚”,命令士兵經過黃璞家門時,熄滅火把,悄然過去。一個令整個大唐都地動山搖的起義軍領袖,一個殺人如麻的沖天大將軍,突然變得如此斯文,能夠畢恭畢敬地為一個讀書人熄滅火炬,黃璞的學識、人品與聲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仕途失意,致力著述


莆田人文l晚唐大學者黃璞,寫出福建歷史上最早的人物誌



唐昭宗大順二年(891),作為讀書人,按照家族傳統,54歲的黃璞不得不揹負書囊,北上千裡,來到大唐的京都長安,參加科舉,登進士第,走上仕途。朝廷先是任命他為尚衣監主簿,到了乾寧元年(894),升任崇文閣校書郎。

跟他的歷代先祖一樣,黃璞一直是居官勤政,關心百姓疾苦,熱心公益事業,深受人們敬重,但他又有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在崇文閣校書郎任上,十分重視史學和文學,這也使得他最終以學問家、史學家、文學家著名於世,最終也影響到他對子女的教育。

但晚唐時期,朝政腐敗,統治集團內部矛盾重重,他們相互傾軋,權力鬥爭十分尖銳。而黃璞為人正直,不會趨炎附勢,不為朝廷各個派別所容納,鬱郁不得志,因而他經常閉門不出。不久,他終於發現自己在長安難以施展救世濟民的抱負,就辭官回鄉了。

黃璞知道自己平生興趣之所在,知道自己研究學問、以詩抒懷的專長。一回到涵江黃巷裡,他就一頭鑽進浩如煙海的經籍之中,涵泳於歷史名人的軼事傳記之間,潛心學術研究,安心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學問家。黃璞學有專長,做學問很注重把握方向,決心為家鄉以及福建的歷位名士立傳,他精心收集福建著名人物的材料,分門別類,整理研究。

經過若干年的努力,黃璞寫出了福建歷史上的第一部學術著作——《閩川名士傳》,共有六卷。著作生動地記述了自唐中宗(705)以後福建54位名士的生平事蹟。可惜的是如今已散佚,保存下來的僅有12人,他們是薛令之、周匡物、歐陽詹、許稷、林披、林攢、林藻、林蘊、王播、尹極、陳巖、王柴、林傑、陳通方等,彌足珍貴。

善惡無隱,秉筆直書


莆田人文l晚唐大學者黃璞,寫出福建歷史上最早的人物誌


黃璞故居門楣上嵌一塊石額,楷書霧居

黃璞不搞儒家“為尊者諱、為賢者諱、為親者諱”的虛偽隱瞞,這一點是特別難能可貴的。在《閩川名士傳》一書中,他秉承司馬遷《史記》的寫作風骨,“抱節著書,留裨世教”,“其操復高特者,則從而褒之,義行虧缺者,則從而貶之”;他還突破以科名論成敗的世俗樊籬,對“不列科第而有文學行義尤著,亦略而記之”,給後人留下了一筆十分可貴的精神遺產,使今人還有機會比較客觀真實地瞭解唐代福建那些名人的真實面貌。

例如,《閩川名士傳》中就如實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情。一次,福建在京師待考的舉子在一起聚會,請四門助教歐陽詹、侍御林藻等捷足先登的進士參加。酒喝到興頭上,林藻帶著幾分醉意對當時還沒有考上的許稷說:今日高朋嘉賓盛會,你是什麼身份的人,也敢擠在這裡湊熱鬧?許稷聽罷,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打擊,十分氣憤地說:男子漢就怕不能立志,不怕登天無門!於是扔掉酒杯,憤然離去。許稷深入終南山,隱居苦學三年,終於也登了進士第。黃璞對歐陽詹失意時與太原藝妓的一段纏綿情緣的記載,甚至被人誤解成“厚誣”。但它畢竟是事實。黃璞憑實而記,也並不存在什麼“誣衊”問題。即使算是才子歐陽詹一個過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也能起一個警戒後人的作用。這樁人物行跡真偽公案延續千年,也引起了《四庫全書》編撰者的關注。《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五。經過一番考證後得出結論:“不可謂竟無其事。蓋唐官妓,士大夫往往狎遊,不以為訝。見於諸家詩集者甚多,亦其時風氣使然。固不必獎其風流.亦不必諱為瑕垢也。”這一說法是比較客觀公允的。

可以說,莆田歷代百姓敬仰和傳誦這位“善惡無隱”、秉筆直書的學士,在很大程度上是因其彰顯了莆田人求真務實、清正耿直的稟性。

禪心入詩,樂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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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璞晚年居住地小黃樓

黃璞為官一生,兩袖清風。70歲致仕迴歸故里的黃璞生活清貧,但他仍然不輟著述,盡顯學士風采,與王棨、黃滔並稱為晚唐律賦三大家之一 ——詩人徐寅在《黃校書閒居》詩中這樣贊論他:“取得驪龍第四珠,退依僧寺卜貧居。青山入眼不幹祿,白髮滿頭猶著書。東澗野香添碧沼,南園夜雨長秋蔬。月明掃石吟詩坐,諱卻都無儋石儲。”

黃璞的詩歌從小就傳誦一時,與閩學鼻祖、福建晉江潘湖歐厝人、國子監四門助教歐陽詹齊名。他的詩《玉泉》是一首禪偈詩,流傳至今:“水性能方圓,泉色常如壁。雲山靜有輝,瓊液來無跡。泉上修禪人,曹溪分一滴。鑑止更澄源,紛紛萬緣息。”黃璞在詩中表達自己要像坐在清泉旁邊的修禪人那樣,像在曹溪寶林寺演法的六祖惠能那樣,學得佛法,與世無爭,塵緣皆絕。

晚年黃璞的禪偈詩體現了與世無爭、塵緣皆絕的志趣,但在現實中,黃璞即使身在故鄉,心繫國家的情份卻始終沒有淡忘,如黃滔在《與從兄黃璞詩》中說:“縱徵終不起,相與避煙塵。待到中興日,同看上國春。”詩中表述了兄弟倆身在故鄉,心繫國家、民族、百姓的赤子之情。

黃璞心存悲憫情懷,樂善好施,即使生活困難,只要自家還有田畝物產,他平日裡還是努力賙濟鄰里貧苦士民200多家,舍田租500石,捐地50畝建上生寺,後又舍埭田275畝給寺僧。當時,當地百姓紛爭不斷,黃璞為人公道,調解民間糾紛,平息群眾紛爭,為民伸冤理枉。在家28年中,由於他的努力,境內“幾無冤民”。

育子有方,一門五學士


莆田人文l晚唐大學者黃璞,寫出福建歷史上最早的人物誌


民國印製的《麟角集》--為黃璞所撰《王郎中傳》刪節而成

值得後人學習的是,黃璞不僅自己勤奮好學,而且教子有方。其長子黃詵,乾寧二年(895)與黃滔系同科進土,任宣義郎節度巡官。次子仁渥,任教讀太子正字;三子仁滔,官御史中丞;四子仁藻,為著作郎;當七子仁渭“授館職著作郎”時,黃璞本人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了。第五子黃仁澤還是中華黃姓歷史上第一個武狀元。花甲之年的黃璞跟他的4個兒子同時擔任館職,這就是莆田人津津樂道、世代傳誦的“一門五學士”的千古佳話。

“學士”這一稱呼最早出現在周代,為文學儒生的泛稱。唐代學士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正如唐人劉肅在《大唐新語·總論》中所說:“理國者以人為本,當厚生以順天;立身者以學為先,必因文而輔教”。唐玄宗將孔子儒學提高到了“弘揚王化、啟迪含靈”的政治高度,設立弘文館、崇賢館、集賢院等納用學士;官秩上自尚書(三品),下至校書郎(九品),都由皇帝遴選。唐代著名文人李白、陳子昂、孟浩然、王維、賀知章都是當時著名的學士。

當然,歷來學士最令人敬仰的,是學富五車且具有不畏權貴的傲骨。李白令高力士脫靴、楊貴妃磨墨,便是其中典型突出的一例。官居九品、主要“掌詳正圖書,教授生徒”的校書郎黃璞,世代為人們所懷念和讚許,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參考《興化府志》及許更生等人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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