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魯迅小說《故鄉》為什麼過去近百年,仍讓當今作家難望其項背

今天我們重讀一下魯迅的《故鄉》,以此文來解釋為什麼如今有很多作家仍然說,他們大多數還是無法超越魯迅,魯迅的小說,我們熟悉的也就是彷徨和吶喊兩本,而且還都是些短篇,為什麼如今的作家,還在仰望魯迅,我想他們所說的大多數肯定是一個保守的形容詞,依我之見,幾乎可以說沒有人可以超越魯迅,我並不是否定當代作家的能力,而是質疑他們的環境不足以支撐魯迅這樣的思想,都說魯迅是啟蒙作家,啟蒙的思想家,如今難道還在啟蒙?我理解的啟蒙是一種精神,是一種嚮往自由,追求自由的精神,

以康德的話,啟蒙應該始終貫穿其中,沒有所謂的運動和浪潮,啟蒙就是自己把自己設置為不臣服任何的權威狀態

重讀魯迅小說《故鄉》為什麼過去近百年,仍讓當今作家難望其項背

如今看來,首先所謂的作家都入了什麼“協會”這本身就沒有一種魯迅般的寫作和發聲自由環境,更談不上如康德所說的那種啟蒙精神,當代的作家在思想上,在文字的藝術加工能力上,已經遠遠超過魯迅那一代人,我相信他們接觸的東西方文學內容和影響,只會比過去那一代人多而不會少,唯一不同的是環境,魯迅的時代,還有筆戰,筆戰是一個環境自由和活躍的特徵表現,有不同的聲音,才是一個健康的生態環境。

如今鐵板一塊的文壇,表面風平浪靜,內在卻已經無人可以確診是健康還是病入膏肓,我從表面似乎只能看到一種濃厚“江湖氣”,筆戰這是奢望,連平等的對待晚輩的崛起,老一輩也許都有著不同的心態,至今在一些文學期刊上很少看到老一輩的作家對晚輩的評點,是他們認為不值得評點?還是本身為了維護那鐵板一塊般的整體利益,這隻有天知道了。

我們還是回到魯迅的作品,來滿足一下這種具有啟蒙精神的作品,帶給我們的文學激情吧,魯迅的這個《吶喊》的小說集為什麼會收錄看似不像吶喊的短篇,也就是說為什麼會起這樣一個陽剛的小說集名字?讀完所有的這些短小精悍的小說,你會發現這不是一種烈火般的陽剛吶喊,而是一種陰冷陽剛的沉默,就如我上一篇文章引用傅雷評價張愛玲的文章一樣,為什麼傅雷把張愛玲的冷與魯迅的冷進行對照,因為他們都表現出了同樣一種體溫,如果直接套用陽剛一詞顯然不適合魯迅,我覺得只能用“陰剛”這個詞才能準確的形容。

重讀魯迅小說《故鄉》為什麼過去近百年,仍讓當今作家難望其項背

魯迅的吶喊我想也就體現在這種冷的態度,看似無情的冰冷,我記得有一個作家這樣比喻魯迅,很恰當,他說魯迅的小說就如一個人去醫院檢查,被確診為癌症,於是大家都試圖隱瞞病情,這是對病人的一種關懷,然而魯迅他會冷冰冰的直接了當的告訴病人,你得了癌症。這就是吶喊,一種冰冷刺骨的吶喊,那個時代,這種冰冷我們只有在張愛玲的作品中能看到,其他的作家,大家稍作回顧,都能感受到,他們不管怎麼寫悲劇般的故事,蒼涼的人心,背後都能感到那股赤子之心,那是熱乎乎的一顆心,而在魯迅的小說裡,你看不到,你也感受不到。

從《故鄉》這篇小說一開篇,我們就看魯迅虛構這個故事也讓它刻意的發生在冬天,這不是冰冷的意識哪會這樣的讓你一冷到底,如果有人疑問為什麼魯迅要保持這種冰冷的溫度,我想這應該是他內心的那種剋制的姿態在始終告誡著魯迅自己,為什麼要剋制?因為狂熱往往伴隨著“集體無意識”,如果把魯迅說成現實主義作家,我想也不能否認,但現實作家僅僅是一種大範圍的概括,如果我們看看魯迅小說的體量,用現實主義顯然還不能準確的定位魯迅,有人提出用象徵主義來定位魯迅相對比較合適。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魯迅的小說往往都是以小角度、小切面來表現內容,這種小角度必然要通過象徵來放大這內容的內涵,短小精悍的短篇無法具有史詩般的篇幅,因此象徵的手法才能通過一個支點撬動大的承載意義,在這一點上現實主義就無法完成,象徵主義的內容,表面是“象”,而指向卻是“徵”,這樣才能把力量無限的放大。

我們在魯迅的小說,或者具體到《故鄉》這樣的小說,你會發現,魯迅與其他作家的最大不同,雖然都是啟蒙,但作品的指向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方向,我們回顧那個時代文學作品的特點,大多數的作品都是指向要不是萬惡的資本主義,要不就是偉大的理想,但魯迅卻把矛頭直指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這就像我們今天大部分人來歌頌美好時代,突然有人出來指向一些敏感人群,這樣兩者之間的思想性,就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不在一個高度是,這也是我開篇所引用的那句,為什麼當代作家很多都要仰望魯迅,首先在指向的高度就無法做到。

重讀魯迅小說《故鄉》為什麼過去近百年,仍讓當今作家難望其項背

如果按魯迅的作品特點來看,我們現代、當代無人能與之媲美,如果大家讀讀卡夫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們的作品,也許你能看到他們之間的相同之處,在《故鄉》這篇小說裡,我們可以在結構上先分為兩部分,然後人物上分為兩個人,閏土和楊二嫂,我們用楊二嫂的喻象來看魯迅的這個象徵意義,他把楊二嫂比喻成圓規,我們都知道,那時的圓規可不像今天這樣大眾化,還是一個比較新奇的玩意,為什麼要用圓規比喻呢?在這一點上張愛玲也有著驚奇的相似之處,我們抓幾個與圓規相關的關鍵詞:腳尖、數學,還有就是叉腿的姿態,我們再看看楊二嫂的人物角色。

楊二嫂外號是豆腐西施,魯迅為了表現她的一種流氓性,圓規的形態是不是有一種掐腰的神似?再看看尖尖的腳與楊二嫂的裹小腳,是不是也有神似?在看看數學這個詞是不是與楊二嫂的這種貪婪的小市民性格有神似?通過喻象與喻體之間,它不僅僅是在形的相似上有著高度的契合,同時在深層的喻象上還有這某種關聯,這也是通過文筆來分辨作家的一種方式,也是作家樹立自己風格的一種文字藝術修為,這在今天看來,是很多當代作家難以逾越的能力,因為只有這種如曹雪芹般字字是淚,批閱十載,刪減五次的藝術家心態,才有可能達到這種境界,在一個慾望和利益為至高無上的時代,我們是無法欣賞到的。

重讀魯迅小說《故鄉》為什麼過去近百年,仍讓當今作家難望其項背

如果說魯迅在這篇小說裡寫楊二嫂是寫的流氓性,那些閏土就是我們熟悉的奴性,這種奴性的批判,魯迅是用了詩話的,這就如一艘巨輪撞上冰川的全過程,我們能不能回憶起泰坦尼克號,當羅絲和傑克正在船上享受甜蜜愛情的時候,巨輪就這樣眼睜睜的撞上冰川,再回頭看看魯迅寫的故鄉,從被詩意描寫的他和閏土,到後來的兩眼呆滯的閏土,麻木的叫了一聲老爺,一個機靈,一個麻木呆滯,一半是詩意,一半是殘酷的現實,我們還沒來及走出詩意,就一頭撞上了冰川,這就是魯迅,他像面帶著微笑抽出刀子一刀捅像奴役閏土的時代。

他不是僅僅寫一個獨立的已經被奴化了的閏土,而是把閏土由一個活生生的機靈鬼,一刀變成了目光愚鈍呆滯的閏土,這種反差才是藝術震撼心靈的關鍵!在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作家都指向“敵人是誰”而唯獨魯迅卻是指向“我們是誰”,這種藝術高度,過去沒有人企及,今天依舊沒有人企及,為什麼?我就引用我寫王小波那篇文章寫的那句話:魯迅可以被我們供奉著、崇拜著,但我們卻不會輕易容忍今天有像魯迅這樣的人活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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