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愚人節的燈光打給了國美，在中國商界，沒有人像黃光裕這樣令人期待。
國美零售投資關係總監李虹透露，國美零售創始人黃光裕將於明年出獄迴歸。隨後李虹闢謠，“是媒體聽錯了”。記者拿出錄音，自證並未聽錯。當晚，國美系上市公司接連發公告稱不知黃光裕出獄消息，國美系股票大漲的行情卻坐實了。
這隻“出獄概念股”隨著流言和反轉上下翻飛，這樣的情況在黃光裕入獄的十多年裡並不少見。
01
2008年，國美的銷售額達到駭人的1200億元。彼時，淘寶交易額才999.6億元，劉強東還在為京東突破10億元銷售額激動地喝大酒。
與此同時，2008年是國美和黃光裕的頂點，那年他因坐擁430億財富第三次獲得中國首富的寶座。
黃光裕說，“我煩死這個榜了，還給錢感謝他們？他們的這個榜是通緝令，誰上誰倒黴！”
奧運會開幕前，黃光裕本人、母親曾蟬貞、妹妹黃秀虹一起成為奧運火炬接力手。黃氏家族一時風頭無兩。
與此同時，黃光裕在胸中盤算著收購死對頭蘇寧的計劃，還放出狠話：“國美與蘇寧合併只是時間問題，國美將繼續在規模上領先對手，打到對手求和為止。”
兩家從南京新街口的巷戰，打到北京大中電器的資本博弈。
2005年，勢要橫掃全國電器市場的黃光裕，在蘇寧的大本營南京新街口，開了南京國美第一店。
近乎瘋狂的低價之下，10多萬南京市民湧入國美門店，盛況從媒體的描述中就可見一斑，“五分鐘後玻璃大門被擠破，當天‘打掃戰場’被擠丟的鞋子裝滿好幾個大紙箱。”
國美入主後，南京的家電市場價格狂跌了十幾個百分點。黃光裕喊著“為南京消費者當兩年搬運工”、“兩個月內在南京連開六家”。
這是黃光裕一貫的價格戰打法，靠著低價迅速打垮周圍的競爭商鋪，積累大量客戶後，再要求供貨商降價，延長供貨商的貨款。
很多年後的今天，業界對黃光裕的彪悍打法仍心有餘悸。3月27日董明珠在參加某活動時聊起黃光裕：“當時黃光裕用低價衝擊市場，要把我們渠道里的小經銷商全部消滅。那時我們的人很緊張，不能得罪他，大連鎖、好厲害！”
但2008年11月23日，黃光裕在北京被帶走時，國美的時間彷彿靜止了。
昨天還是中國首富，奧運火炬手、慈善家、國美的精神圖騰，忽然間就變成了階下囚。
那年8月的盛景恍如一場雲煙。國美繁盛到頂點的榮光也一併隨著黃光裕被帶走，從懸崖跌落。
02
左手電器，右手地產，這是黃光裕最重要的兩個“域”。
坊間有不少聲音認為，如果黃光裕沒出事，那麼國美在地產板塊定會大有作為。但回看首富沉浮，他彷彿只是利用地產騰挪財富，從未真正踏足其中。
1996年，鵬潤地產註冊成立，開發了第一個項目——鵬潤家園。此後七年鵬潤地產再無動作。
黃光裕根本無暇地產，他忙著為國美電器找殼。2000年，鵬潤大廈開盤，是當時亞洲單體面積最大寫字樓。這一年，黃光裕結識了剛剛出獄的香港殼王詹培忠。在他的指點下，黃光裕以鵬潤大廈的三間物業為國美電器拿到了上市的殼——京華自動化。
2002年，鵬潤地產的法人代表由黃光裕換作妹夫張志銘。2004年，張志銘擔任鵬潤地產總經理，運作開發“國美第一城”，該項目銷售金額逾30億元，名動京城。張志銘把薄利多銷、迅速回籠資金的電器零售打法成功移植到房地產上。這也是國美地產發展過程中為數不多的亮點。
但功高必然震主，一次外出考察，黃光裕發現手下人只喊“張總”，不喊“黃總”。2005年，張志銘單飛，成立明天地產。
黃光裕決定將旗下約180億元的地產注入中關村科技。公告顯示，鵬潤土地儲備超過1億平方米，成為全國最大地主。瘋狂拿地，只為回A融資，首富的家底，讓地產圈半信半疑。
這一億多平米土儲多為一級開發土地，其二級開發的土地儲備只有52.56萬平方米，而且大部分未取得土地使用證。
大量拿地讓國美地產資金鍊出現問題。2007-2008年黃光裕蟬聯胡潤富豪套現榜榜首，兩年減持套現超200億元。若中關村重組成功，地產業務的供血也能跟上。但這一切，隨著黃光裕的入獄，都成了不可能的“如果”。
國美系地產板塊開始變賣土地和項目，逐漸淡出舞臺。“超萬億”的土儲被發現大多隻是和鄉鎮政府的草簽協議，基本成空。黃光裕出事後，他的同鄉，“地產航母”合生創展的掌門朱孟依同樣被傳聞包圍，消失9個月。
爛尾十年的國美商都，成為“地王”無法抹去的羞辱印記。
03
黃光裕入獄之後，國美的原二號人物陳曉出任國美電器董事局主席。
陳曉原為上海永樂電器董事長，2006年永樂被國美併購後，陳曉加入國美，擔任國美電器總裁。
老闆進了大牢，陳曉掌權後，野心開始暴露。
他開始“去黃光裕化”，聲稱黃光裕的個人行為與國美沒有任何關係，又引入貝恩資本，以股權激勵策反管理層，從而稀釋黃光裕的股權。這一系列老辣的手段很快奏效，國美時任總裁王俊洲站隊陳曉：
“陳曉先生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出色的、有感染力的領袖人物，他也是我值得信賴的同事和親密朋友”。
王俊洲被黃光裕視為左膀右臂，極為倚重。親信的背叛，讓黃光裕很受傷。與此同時，國美董事會也反水，力挺陳曉擔任國美董事局主席。
通過陳曉的種種資本操作，黃光裕的股份一度被稀釋到只有32%，危在旦夕。面對危局，黃光裕在獄中冷靜下來，開始轉變策略反擊。
他發動輿論戰，寫下《我的道歉和感謝》並公開發布，爭取股東和社會支持。信中從國家到親人員工以及所有利益相關者，都感謝和道歉了一遍，最後還表達了“以實際行動爭取早日重返社會”的決心。
故事說得再好，不得不承認，梟雄黃光裕入獄的十年，已經錯過了一個時代。
過去的十多年裡，互聯網電商呈席捲之勢，阿里、京東漸成巨頭，蘇寧電商也風生水起，線下零售日薄西山。
國美情況也不容樂觀，2016年淨利潤是3.63億元，而2013年是11.35億元，2011年是22.69億元，下降速度可謂迅猛。在最新發布的國美零售2018年三季報中，國美虧損8.96億元。
這個擁有近2008家門店的家電零售連鎖業巨頭，市值已經跌得只剩140億元左右，僅為其競爭對手蘇寧易購的七分之一。
據傳聞，2013年電商大戰正酣時，身陷牢獄的黃光裕給國美高管錦囊之計就一個字：“拖”。
而如今這般局面，拖到他出山，就真的可以捲土重來嗎？過去的輝煌已經過去了，每個時代的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而同一個人能掀翻兩個時代，至今未見。預知後事如何，且等黃光裕歸來。
文稿/肖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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