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一彎新月,要烘托一抹彩雲的靈秀;剪輯一葉白帆,要渲染一泓秋水的澄碧;同樣,於歲寒深處,吟哦一闋詩韻,最雅緻的背景,便是雪落深深、梅影沉沉的疏朗與寫意了。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雪魂、梅格、詩韻,彷彿是歲寒三友,同氣連枝,掩映成趣,讓寂寥的冬,輕漾絲絲縷縷的春意。
於是,與雪花一起綻放的梅花,總是把橫斜的疏影、盈袖的暗香,於人們心靈最柔軟處, 悄然飄落。好像是春天的青鳥,暖暖的,為冰封的日子,送來第一聲輕啼。
“折花逢驛使,寄予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一剪寒梅,讓風雪阻隔的迢迢鄉思,瞬間彌散款款的溫情。每一葉花蕊,每一瓣心香,都縈繞著漂泊者鬱積於天涯深處的祝福。
也許是雪花素心的暈染,盛開於詩風詞雨中的梅花,凜凜然自成高格。“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藻潔,“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的德澤,“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內斂,“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的恬隱……
好像是漫天飛舞的雪花,人生的每一頁精彩的華章,每一掬美好的情愫,每一瓣心靈的香味,都印有深深的梅花烙。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詩人陸游因梅而痴,因痴而幻,竟臆想分身無數,個個成梅,馥郁著人性的清香。
林和靖納梅為妻,一生不娶。梅妻鶴子相伴左右。月夜賞梅,玩疏影橫斜,撩寒水清淺,聞暗香浮動,賞月色黃昏,一片梅依月偎的聖潔琉璃。
一椽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流銀瀉玉,如一樹白梅恣意綻放,便是“梅雨潭”。
一方天地,面眺太湖煙波,背依龍山翠屏,通山水之脈,萃日月精華,梅花參差,香如雪海,便是“梅園”。
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雨勢如梅事纏綿,落雨如落梅輕婉,便是“梅雨”。
“只有梅花是知己”。刻於魯迅早期印章上的這七個字,是梅花靈魂的點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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