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燾為何開除黃埔三傑之一賀衷寒共青團團籍

本文摘自:《國共往事風雲錄(一):從黃埔到北伐》,作者:尹家民,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

黃埔軍校第一期學員畢業之際,正值商團叛亂。人們不禁擔心:這五百多人,將來是五百尊救苦救難的羅漢呢,還是五百隻吃人不眨眼的猛獸?

張國燾為何開除黃埔三傑之一賀衷寒共青團團籍

1924年9月12日,早晨,碧空如洗,陽光燦爛。一列火車奔馳在黃綠間雜的原野上。在第二節車廂裡坐著孫中山及夫人宋慶齡。列車的緩衝器在撞擊著。車廂在搖晃。孫中山倚著茶几,凝視窗外。路邊一些閒散的滇軍和桂軍士兵在打鬧,指著火車在惡狠狠地叫喊什麼。有一處正在張貼“趕走孫大炮”字樣的標語孫中山欠起身子。由於驚訝和憤怒,兩眼瞪得滾圓,一眼不眨地看著嘲弄他的隊伍,修剪得齊而短的鬍鬚抽搐了一下,內心的劇痛和屈辱使他用勁擂了一下茶几,杯盤咣噹跳了起來。宋慶齡坐過來靠近孫中山,揚起下巴,一連三遍重複著同一句話:

“再有半點鐘就到韶關了。”

孫中山微微頷首。直到宋慶齡重複第三遍之後,才用疲憊而抑鬱的聲調說:

“曹錕竊據總統,吳佩孚助曹為虐,今日不討伐更待何時!可這些桂軍、滇軍,哎,豈能遂我心願?”

孫中山站起來,憑窗佇立。以往的歲月和許多人的命運交織在一起,昔日的情景像倒退的樹木一樣閃過。

自去年北洋軍閥曹錕通過賄選竊據總統,孫中山就主張起兵討伐。無奈桂軍、滇軍盤踞廣州一帶,把持財政,不聽指揮。孫中山想乘北伐之機把他們調出粵境,以消除隱患,便命胡漢民代行大元帥職務,親赴韶關督師。蔣介石派軍校中校戰術教官文素松率領學生一隊,護衛孫中山赴韶。可一路所見,使人憂心忡忡。

宋慶齡輕輕貼近孫中山。在她眼裡,擔憂的神色和女性固有的沉穩相互交替著。

“等到了韶關,也許能把滇桂軍拉出去。”她試圖寬慰孫中山。

“他們要是再不聽調遣呢?”

“你不是把希望寄託在黃埔學生軍身上嗎?”

火車轉了個弧形的大彎,車窗顯出車尾的幾節車廂。

護衛車廂裡,第一隊的學生們抱槍坐在地板上。開始,他們滿面春風,喜氣洋洋,不停地唱著校歌。後來開始互相拉歌。輪到共產黨員蔣先雲時,他張開厚嘴唇,唱起一支工人暴動時的歌。他的神情專注,而又有些自豪。

國民黨員賀衷寒起先並不注意聽,當那句“竹筍出土尖又尖,共產黨把路來指點”飄到他耳朵時,剎那間,在那張臉上,一切都變了。剛才還閃爍著青春火花的眼睛,現在像受驚的狸貓一樣瞪得溜圓。咧開嘴巴,發出可怕的尖叫:

“我們是三民主義信徒,不是共產分子!”

“你指什麼?”

“我指我們黃埔學生,”賀衷寒肯定地說,“只有三民主義才能救中國!”

“中國只有從三民主義走向社會主義,否則沒有希望!”

“共產黨爭得了一個唯物史觀,打破了一個國民革命!”

“你懂什麼是唯物史觀?”

“我怎不懂?我辦過通訊社,解釋過唯物史觀!舉個例吧:有一家人死了一頭驢子,全家痛哭流涕,隨後又死了一個老太婆,全家無不歡天喜地。問其原因,則曰:前者是一個生產者死了,我們的生活無所依靠,故要痛哭;後者是一個消費者死了,我們的生活將會得到改善,故特歡喜。共產黨人所主張的唯物史觀不過如此而已。”

這番尖刻的胡謅,幾乎使蔣先雲想立刻與賀衷寒打一架。但他轉念一想,賀衷寒談吐過於放縱,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公正無私、玩世不恭的自由人。倒不如誘使他在眾人面前徹底暴露一番,而不住地反問最容易使答辯者捉襟見肘。他點起一支菸,不無譏諷地問:“有誰相信你這種江湖騙子似的解釋?你知道共產黨是怎樣的組織,擁有多麼崇高的宣言?”

“當然!我也曾是個青年團員,入團的日子不比你晚!可我覺悟了,退出了!”

“你說清楚,是退出,還是開除?”蔣先雲緊追不捨。

賀衷寒意識到踏入誤區,冷漠無情、睥睨一世的神情頓時鬆弛下來:“什麼開除?”

“你入過團是不假。可是在出席1922年2月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時,你目無紀律,口出狂言,被張國燾(中共代表團)團長開除了!你還想隱瞞嗎?”

“誰作證?”賀衷寒急了。

“李之龍。張國燾不也來講課嘛,我們找他當面對質!要不,在我們刊物上登一則消息,公佈你被開除的經過你是純粹的無政府主義,投機分子!”

賀衷寒呼啦一下站起,頓了一下槍托。蔣先雲扔掉菸蒂,相互敵視著。賀衷寒全身脈管充盈,心跳加劇,一陣炙燃的旋風燒烘著他的臉,猶如一個賭徒屏息斂氣地注視著被別人摟去的錢。他舉起手臂。

區隊長過來拉架:“別爭了,不管是什麼主義,現在的頭等大事是護衛好大元帥。”

“就是嘛。看見沒有?我們的主義是火車頭!”賀衷寒指指前面的車廂。

“沒有我們鋪設的思想軌道我看你怎樣開!”蔣先雲跺跺腳。

“別吵了!”區隊長火了,拍了一下匣子槍,厲聲喝道,“誰再敢爭一句,我斃了他!”

火車猛烈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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