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吸大煙的老花的

水冶鎮南溝南岸上有一座廟,水冶人都叫南大廟。解放前軍閥混戰時期,廟裡有座閻羅殿,殿裡供奉著閻羅鬼判牛頭馬面,個個張牙舞爪,滿目凶神惡煞,殿外大樹濃蔭遮天蔽日,大白天進去都讓人覺得鬼氣森森,渾身起雞皮疙瘩,所以一般人很少進去。

離南大廟不遠有一吳姓人家,從他家後門出去五、六十米就是南大廟後牆。那一年吳家老兩口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身邊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兩口為人平和善良,因有了年紀,街坊都稱吳爺爺、吳奶奶。吳爺爺叫吳黑的,因在家弟兄排行是老大,街坊老人叫他大黑的。吳爺爺有手藝,是個粉匠,帶著五個兒子開了個小作坊,漏粉條,旋粉皮兒,挑著粉條擔子走村過鄉叫賣,勉強溫飽,幾無剩餘。有一天吳奶奶正在涼著粉條,突然把粉條扔地上,一聲不吭,回到屋裡,坐到炕頭兒上,兩眼直直的看著吳爺爺說:大黑的,我要吸大煙嘞,快去給我弄一大煙泡嘞。吳爺爺一聽嚇了一大跳,因為吳奶奶從來沒有吸過大煙,也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說過話。吳奶奶平時說話慢言細語,今兒說話怎麼變成男人說話聲了。吳爺爺心知有異,就問你是誰?吳奶奶兩眼一瞪說:我是老花的不咋。快點給我弄個煙泡吸吸,要不我不走,你家也不能安生。在水冶都知道老花的是一位貓仙,會附到人身上說話,吳奶奶是叫老花的附上身了。可這仙家咋也要吸大煙?他是咋染上這大煙癮了?

原來老花的就住在南大廟裡,廟裡有一個看廟的道士吸大煙,老花的聞的大煙味多了,偶爾趁道士不注意也就吸一口,不想就有癮了。道士知道有人偷吸他的大煙,天天就把煙槍帶到身上,老花的沒了法兒了,只得來外邊找人家兒要煙吸。吳爺爺知道老花的是仙家,惹不起,為了家裡安生,心想趕緊給他弄個煙泡,叫他吸了快走吧。就叫大兒子快去煙館買個煙泡,租杆煙槍來。不一會兒煙槍拿回來,吳奶奶一見,伸手一把奪過來,往煙燈上一伸就呼嚕呼嚕吸起來,一會兒吸完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說:好了,把我送走吧。老大老二一邊一個攙住吳奶奶,就往後門走,出了門一直走到南大廟後牆根,只見牆根有個尺半高,七、八寸寬的水道口,吳奶奶走到水口跟,彎腰把頭往水口一伸,回身就站直了,往圓圈兒一瞧,就嚷開了:好生生的你們把我弄到這兒幹啥了?好生生的你們把我弄到這兒幹啥了?一邊嚷,一邊往回走。

從此以後,或十天半月,或一月二月,吳奶奶就要被老花的附一次,吸一個大煙泡。這事也就怪,家人親看著吳奶奶吸大煙,可吳奶奶卻沒煙癮。

來了幾次,吳爺爺就給老花的說:老花的,你一直來俺家吸大煙,俺家時光也不寬餘,俺家也供不起耶。吳奶奶仰頭想了想說:你家現在沒有大財運,我也不能很幫你家,只能叫你家出的東西好賣些,賣個好價錢。平時你家粉條咋賣?吳爺爺說:平時一塊錢五十斤。吳奶奶把煙槍一放說:三天以後,弄一百斤粉條到楊家坡頭路邊等著。有人要,你就說一塊錢四十斤。走,我走了。老大老二忙攙住就往後門走了。

三天後,吳爺爺起早叫老大老二抬了一百斤粉條放到楊家坡頭路邊,一直等到傍晌午,只見一溜三輛轎車過來了,領頭一輛轎車上一個穿軍裝的人一眼看見了路邊的粉條,急忙停住車下來,走到中間一輛車前說:團長,上邊弟兄們都愛吃粉條菜,咱就忘了買點粉條上去,你瞧,路邊正好有賣粉條的,要點吧?車裡人說:要就要吧,快點,咱還趕路了。穿軍裝的轉身來到粉條前說:你這粉條有多少?吳爺爺說:一百斤。穿軍裝的說:都給我裝上車,多少錢?吳爺爺說:一塊錢四十斤,一百斤兩塊半。穿軍裝的從兜裡掏出兩塊半給了吳爺爺,跳上車就走了。

從此以後,老花的來吸一回大煙,就給說個賣點,多賣出的錢也就夠買一個大煙泡。有一天吳爺爺和大兒子到彰德府賣粉條,回來就快半夜了,一到南大廟後牆,沒了路了,滿地都是貓,一個挨一個,吳爺爺不敢走了,放下擔子,沒法兒了。大兒子說:爹,叫叫老花的。吳爺爺恍然大悟,忙喊道:老花的,叫他們給我讓讓路。一會兒只見來了一個渾身雪白的大貓,站到高處喵的叫了一聲,只見滿地貓一會兒就都不見了。吳爺爺和兒子趕緊挑起擔子回去了。

後來有一年大旱,地裡寸草不生,村裡人大都逃荒要飯走了,吳家也只有吳爺爺和吳奶奶在家。有一天老花的又來了,吳爺爺就對老花的說:老花的,俺家連飯都吃不上了,再也給你買不起大煙了。你要是真不行,我去給你找幾個大煙殼婁,熬熬給你喝吧。老花的說:好吧。吳爺爺去找了五、六個大煙殼婁,熬了一碗水,涼溫後,吳奶奶端過來咕咚咕咚幾口喝完說:我走了,以後不來你家了。這回也不叫送了,只見吳奶奶打了個冷顫就過來了。

從此,老花的就再也沒來過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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