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由“民”從“軍”的大不列顛“城堡”們

1949年是中國海軍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分水嶺,國民黨敗退臺灣,形成兩岸對峙的局面,原本同氣連枝的手足袍澤就此隔海相望。有多型海軍的姊妹艦艇也被迫經歷骨肉分離,在各自的陣營中重新披掛後隔著海峽彼此虎視眈眈的扼腕相煎,其中原同屬“城堡”級驅潛巡航艦的人民海軍護衛艦“廣州”號、臺灣地區海軍兩棲指揮艦“率真”號和巡邏炮艦“德安”號最具有代表性。

三姊妹的前身為著名的“城堡”級驅潛巡航艦,是英國皇家海軍在更加著名的“花”級驅潛巡航艦的基礎上加以放大強化而成的一型護航艦艇,船型繼承了“花”級的民用捕鯨船型船體,並且針對“花”級速度慢、裝備差、惡劣海域機動能力差的缺陷進行了改良。雖然沿用了“花”級的艏樓船型,但延長了艏樓的長度(艏樓佔艦體的長度由“花”級的二分之一多一點增加到三分之二左右),將艦首柱內傾角度加大,增加艦首船殼板外飄角度,舭龍骨長度也相應增加,有效的改善了惡劣海況的抗浪性能。得益於艦體空間的加大,“城堡”級的武備也比“花”級增強不少,配備了比“花”級性能更好的雷達、聲吶以及攻潛利器“烏賊彈”(“花”級苦於空間有限只能裝威力較小的“刺蝟彈”),在保留了艦首的1座102毫米BL.MK IX艦炮作為對海火力外另配備有6-10座20毫米“厄利肯”機關炮(其中有兩座為雙聯裝)作為對空和速射火力,除了“烏賊彈”外還有一座發射深彈的“Y炮”(備彈15枚)和1到2條艦尾深彈滑軌。16.5節的最大航速和以10節巡航速度能航行9500海里的最大航程(這個指標是“花”級的兩倍有餘)足夠勝任大西洋的護航任務,是一款性能並不先進但卻廉價實用的優秀反潛護航艦艇。

第一艘“城堡”級“弗林特堡”號(HMS FLINT CASTLE K343)服役的時候已經是1944年,大西洋上潛艇和反潛艦艇之間的廝殺的高潮階段早已過去,曾經肆虐大西洋的德國海狼U型潛艇已經被盟軍的反潛力量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另外眾多的專用反潛艦艇諸如“江河”級、“黑天鵝”級的陸續服役,捕鯨船出身的“城堡”級在反潛艦隊中的地位顯然就不如“花”級服役那會重要,相比“花”級那多達267艘的龐大建造數量,只有92艘被下達了訂單,最終只有42艘建成服役。隨著戰爭結束,這批原本民船出身、艦齡普遍不足兩年的新艦還具有不錯的民用價值,所以從海軍退役後大多出售給民營航運公司作為商船使用。

走進中國的“城堡”們

中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付出了慘重的損失,除了艦船幾乎喪失殆盡的海軍外,輪船招商局、民生公司等民營輪船公司也損失了其名下的絕大部分商船,亟待補充新船的中國海軍和中國民營輪船公司們也很自然的把目光聚焦到這些船齡新,航速快且數量大的退役軍艦上。最終,憑藉著美國的貸款,有四艘曾經在皇家加拿大海軍中服役過的“城堡”級軍艦以每艘24萬美元的價格落戶中國。

由於接收的“城堡”級各艦船齡短,動力充沛,配有雷達及導航設備,且船體雖寬於同體量的軍艦卻窄於同體量的商船,所以能在保持足夠適航性的前提下獲得遠比普通客輪高的航速,適合改成快速客輪,因此這四條“城堡”都被改造成沿海快速客輪。

“蒂爾森堡”號(HMCS Tillsonburg K496),取名自加拿大安大略省蒂爾森堡市。原英國皇家海軍“彭布洛克堡”號(HMS Pembroke Castle),1944年7月17日完工於弗格森船廠,1946年2月15日退役,9月5日售與輪船招商局,改名為“大經”(Ta Ting)。投入天津-上海航線作為快速客輪後改名為“秋瑾”(Chiu Chin)。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蒂爾森堡號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秋瑾輪

“奧蘭治維爾”號(HMCS Orangeville K491),取名自加拿大安大略省南部達弗林縣治所在鎮。原英國皇家海軍“海丁漢姆堡”號(HMS Hedingham Castle),1944年5月10日完工於亨利-羅伯船廠,1946年9月5日退役並售與輪船招商局,改名為“大統”(Ta Tung)。投入津滬航線運營後改名為“錫麟”(Hsi Ling)。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奧蘭治維爾號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錫麟輪

“鮑曼維爾”號(HMCS Bowmanville K493),取名自加拿大安大略省西部的工業城市和湖港。原英國皇家海軍“納尼堡”號(HMS Pembroke Castle),1944年10月8日完工於皮克斯吉爾船廠,1946年2月15日退役,9月5日售與輪船招商局,改名為“大純”(Ta Shun)。投入津滬航線後改名為“元培”(Yuan Pei)。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鮑曼維爾號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元培輪

“亨伯斯通”號(HMCS Humberstone K497),取名自加拿大安大略省亨伯斯通溼地。原英國皇家海軍“諾漢姆堡”號(HMS Norham Castle),1944年4月12日下水於英格里斯-波特豪斯船廠,1945年11月17日退役,1947年售與私營福民輪船公司,改名為“大綸”(Ta Wei)。受招商局三船的影響,該船也改為快速客輪投入津滬航線,改名“萬里”(Chang Cheng)。不過該船於1948年在成山頭海域觸礁沉沒,所以不屬本文寫作範疇。

1946年4月下旬,招商局所屬的三艘“城堡”級經過改頭換面投入津滬航線的運營,每旬(十日)對開三班,由於最高航速能達到16節,從上海到天津之間700海里的航程普通客船要用時85-90個小時,而這幾艘“城堡”級卻只需要50個小時即可,所以即便這幾條船的船票價格較他船船票價格高出不少,但仍是生意興隆、一票難求。

為了適應快速客輪身份的需要,“城堡”們自然要接受一番“軍轉民”的大整容方可完成“華麗轉身”,拆除所有軍械只是第一步,原“城堡”級艏樓上的甲板室,半開放式艦橋,格子主桅等設施全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分三層的階梯狀甲板室結構,一層甲板室長度最長,約佔艦體三分之一,將煙囪也一併“包”了進去,推測為頭等艙所在;二層甲板室位於一層甲板室前部,長度減半,開有多扇住艙艙門和相應的舷窗,推測整個甲板室為船員住艙;二層甲板室頂部前半部設有封閉式駕駛室,兩側伸出延伸到兩舷的“航海飛橋”結構,方便航行過程中的通觀,駕駛室頂部設有露天平臺,上有探照燈和羅經,為全船觀察之最高點,視野頗佳,只是在外觀上呈現出重心較高,頭重腳輕的不穩感覺。

作為一條能載客三百多人的客船(頭等艙A、B兩級設客位152人,三、四等普通艙設客位196人),50小時的航程裡出恭是個不小的問題,因此在艏樓末端兩舷蓋起了兩條廁所,外舷用船殼板封閉,也開有相應的採光舷窗,這使得船體在外觀看上去有艏樓被再度延長,幾乎延長到艦尾的感覺,其實延伸出的那一塊是廁所的位置。

本著充分利用,不浪費一寸空間的航運經營理念,船體前部被改造成了貨倉,能載貨200噸,為了方便將貨物從貨倉中提出,在前甲板原102毫米主炮位的位置安裝了一根帶著兩根吊杆的桅杆,在艦體後部艏樓甲板室末端的位置亦安裝了一根高度相當的單棒式桅杆以方便安裝海上航行至關重要的無線電天線設備。

身份轉換為客輪後,三條“城堡”皆都脫下了灰色的“軍裝”,換上了和平時期商船客船常用的維多利亞式黑白黃塗裝,船體施以黑色,在艏樓下部沿著船尾的船殼上沿刷上了一道白漆,船體兩舷中上部的船殼上刷有白色楷體的中文船名,船首兩舷亦刷有小號的中文船名並在下方位置再刷威妥瑪拼音的英文船名。上層建築施以白色,煙囪、桅杆和風筒施以黃色,煙囪頂部被漆成黑色,這種塗裝頗有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華貴之氣,為“軍轉民”的“城堡”們增色不少。

除了以上共同的改造內容外,招商局所屬的三條“城堡”級還有各自獨一無二的外觀特點:“秋瑾”輪只有兩根桅杆、而“元培”輪和“錫麟”輪在駕駛室後部還豎著一根裝有航海雷達的小型單棒桅,構成三根桅杆的佈局;“錫麟”輪在船首加了一道和欄杆等高的防浪舷牆並刷上白漆,成為辨認該船的重要“身份標誌”;元培輪一層甲板室向船首延伸了一塊,形成一個新的艙室(這個艙室在日後“元培”輪改造成“廣州”號的時候成為天然的B炮位基座)。因此,面對現存的“錫麟”、“秋瑾”、“元培”輪的照片,只要掌握了以上各船的獨有特徵,普通人也能不通過側舷的中文船名而能容易的分辨出這三艘外形頗為相似的輪船。

“元培”新生,叱吒“廣州”

1949年,隨著解放戰爭三大戰役國民黨軍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東北、華北和中原皆被解放大軍席捲,津滬航線已無法運營,解放軍陳兵長江北岸,國民黨政權危如累卵,為了將緊俏物資搶運出大陸,包括“錫麟”、“秋瑾”、“元培”三船在內的輪船招商局沿海客貨輪船隊都被國民黨海軍徵用,利用其速度快的優勢加緊將黃金、美鈔、珍寶、文物等貴重物件以及要員和家屬從上海搶運臺灣。在此期間,“元培”輪遭遇颱風受損,雖萬幸沒有沉沒,但卻損壞嚴重,不堪航行,時值解放軍百萬雄師已攻破長江防線,一路摧枯拉朽的攻往上海,時局已不允許“元培”輪再進行修理,遂將該船棄置在金利源第三碼頭。隨著上海敗局已定,淞滬警備副司令劉昌義已開始同解放軍代表接洽商討率部投誠事宜(筆者的外公梁佐華在劉昌義率部投誠過程中起到了聯絡和牽線的作用),船隊再留在上海已無安全保障,1949年5月27日,“錫麟”、“秋瑾”二輪帶著招商局的沿海客貨輪船隊啟航離開上海直航臺灣,就此和祖國大陸永別。

損壞嚴重的“元培”輪在金利源第三碼頭被新生的人民政權接收,此時該船的處境已相當不妙,艙底積水已達一人多深(約摸2米左右),已處於半沉狀態。但對於急需艦船保衛海疆的新中國而言,原本就當過軍艦、滿載排水量1500噸左右的“元培”輪是不可多得的龐然大物。因此,經上海市航業界職工聯合會組織人員搶救脫險,“元培”輪被重新浮起,送入江南造船廠維修,新生的“元培”輪成為同樣新生的人民海軍華東軍區海軍的一員,艦種被重新劃為“護衛艦”,“元培”輪就此重新披掛成為軍艦而成為“元培”艦。

1950年春,“元培”艦被修復,華東軍區海軍遂著手對其進行重新武裝,按照一般的說法,“元培”號是直接用購自蘇聯的槍炮進行重新武裝,但根據人民海軍早期軍艦愛好者何德發老先生提供的1950年時期的“廣州”號服役照片進行比對,筆者意外的發現1950年的“元培”號上裝的並不是蘇式艦炮,而是日式艦炮。聯想到同時期修復的“八一”號即日後著名的“南昌”號護衛艦上亦是日式艦炮的事實,筆者得出結論,此時蘇式艦炮應該還未到貨,為了不至於讓軍艦“赤膊上陣”,只能用庫存的日式艦炮先行武裝,以期儘快形成戰鬥力,擔負起保衛海疆的重任——亦可見當時新中國海防的迫切需要。

重新成為軍艦的“元培”號外貌又一次發生改變,商船時期的塗裝被藍灰色取代,又在其基礎上刷上了迷彩,前後兩根高大桅杆被拆除,駕駛室後部帶著導航雷達的單棒式小桅杆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了下來,並在一層甲板室末端的位置新豎起一根單棒式後桅,三層式上層建築連同伸出至兩舷的飛橋結構也予以全盤保留,只是在駕駛室頂部的露天指揮台上和煙囪後部的一層甲板室頂部各新增了一座日式測距儀,用以給安裝在艦首原102毫米主炮位置和艏樓延伸艙室頂部的兩座日式中口徑主炮提供射擊指示和參數;副炮由數門小口徑單管機關炮擔當,當時人民海軍手中繳獲的小口徑機關炮有美式40毫米“博福斯”機關炮,美式20毫米“厄利肯”機關炮,日式96式25毫米機關炮為最多,另有為數不多的德造“蘇羅通”20毫米機關炮和意造“布萊達”20毫米機關炮。通過對一張這一時期解放軍人員“元培”艦前主炮前拍攝的照片判讀比對後,筆者確定機關炮的身份為:日製96式25毫米單管高射機關炮。數量推測至少為5門,其中1門位於主炮後的B炮位平臺上,2門分別位於駕駛室兩側凸出的航海艦橋上,構成一個“品”字形炮群,原有的四對吊掛小艇的吊艇架後部的兩對被撤下,有2門25毫米炮推測安裝在吊艇架撤除後空出來的艏樓甲板末端兩側的船舷邊。

經過對日式艦炮炮罩的比對,筆者確認了主炮型號為日製大正十年式45倍徑單管120毫米高平兩用炮。適合裝備於不足千噸的小型水雷艦艇上,被廣泛使用在日本海軍小型水雷戰艦艇以及二線作戰艦艇上充作主炮,日本投降後民國海軍接收了一批該型艦炮用以裝備自己的艦艇,為數不多的扛過八年抗戰的“永綏”號長江炮艦上原先配備的兩門日式大正3年式45倍徑120毫米平射艦炮就被換成了兩門大正十年式炮,該艦參加了林遵領導的第二艦隊起義,但不多久就沉於國民黨空軍的報復性轟炸。雖被打撈出水但因損傷過重被判定失去了修復價值,然主副炮應該被卸下保養至可用狀態備用,“元培”艦上的這兩門大正十年式炮應該就是原屬於“永綏”的主炮(該型炮尚存一門至今,保存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元培”艦正是以這樣的狀態加入人民海軍,站起了保衛海疆的第一班崗。

1950年4月23日在南京長江草鞋峽江面,華東軍區海軍舉行成立一週年慶典暨軍艦命名授旗儀式。華東軍區海軍副司令員林遵宣讀命名命令,司令員張愛萍授命名狀、軍旗、艦艏旗。“元培”艦被命名“廣州”號,編入華東軍區海軍主力第六艦隊。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廣州號1950

重炮加身,戰火洗禮

日式艦炮由於老舊、又無炮彈供應保障,所以只能是權宜之計。隨著訂購的蘇制艦炮陸續到貨,作為華東軍區海軍主力艦的“廣州”號的再次改造已勢在必行。1951年2月-3月期間,“廣州”號駛入江南造船廠,進行了她一生中的第三次改造。

兩門蘇制B13型130毫米艦炮將日製120毫米炮替換了下來,兩門美製MK-22型76毫米高射炮(來自租借法案援蘇物資庫存)被加裝在後桅杆和電訊室之間的甲板兩舷,兩門蘇制70-K型37毫米高射炮被並列安裝在艦尾。兩門72K型25毫米高射炮呈中線分別安裝在B炮位和主桅後部的甲板室頂部,單棒式主桅杆被替換成三腳桅杆,並在桅杆半高的位置加裝了一個帶有探照燈的瞭望平臺,同時日式測距儀和探照燈也都被蘇制產品取代。

由於全面換裝了蘇械,人民海軍官兵對此完全陌生,所以在1951年至1953年底的兩年時間裡,“廣州”號一直處在訓練狀態,直到朝鮮停戰協定簽署,東北邊境戰爭陰雲緩解,裝備米格15比斯噴氣戰鬥機的海軍航空兵第二師進駐寧波機場,使得東部沿海有了空中保障,早已摩拳擦掌的“廣州”艦終於等來了實戰的檢驗。

作為華東軍區海軍第六艦隊的主力艦艇,“廣州”號先是參加了1954年4月28日爆發的第一次菜花岐海戰,率“瑞金”、“興國”炮艦(原美國陸軍381型小型沿海貨輪),“開封”號護衛艦(原“花”級驅潛巡航艦“苜蓿”號)與國民黨海軍“信陽”號驅逐艦,“太康”號“太和”號護航驅逐艦及一艘永字號掃雷艦激戰,總共發射了88發130毫米炮彈,命中“信陽”號一彈;其後又5月16日爆發的第二次菜花岐海戰,協同第六艦隊旗艦“南昌”號、護衛艦“開封”號、“長沙”號(原日製第二號型海防艦)夾攻國民黨海軍“太和”號,同“南昌”號一起共向敵艦發射了146發130毫米炮彈,也取得一發命中。兩次海戰讓國民黨海軍領教了130毫米重炮的威力,使之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橫行大陸沿海,卻也暴露出人民海軍麾下那些重新修復的老舊艦艇航速普遍不足,無法有效追擊、擴大戰果的弊端窘境。

這也是“廣州”號參加的兩次實戰,應該說表現並不算出色,命中率欠佳,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官兵當時訓練未精的因素外,“廣州”號本身的捕鯨船體型並不算一個穩定的射擊平臺,並不適合130毫米艦炮的火力發揮,曾有在艦上服役過的水兵回憶道:“一開火震耳欲聾不說,震動的哪哪都顫”。射擊環境惡劣,平臺不穩,命中率不高也就不難理解了。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廣州號1953

似乎覺得兩門130毫米艦炮的火力還不夠,需要進一步加強,“廣州”號很快又回到江南造船廠進行第四次火力改造:

這次改造的力度頗大,船體和上層建築也進行了不小的改動:客輪時期艏樓末端延伸出的廁所被全部拆除,恢復了“城堡”級軍艦原來的艦體外觀,從艉樓末端延伸出來的甲板室也被“砍”掉了一多半,從而空出了尾甲板的主炮位,三門蘇制B-13型50倍徑130毫米艦炮分別被安裝在艦首的A炮位、尾甲板的Y炮位和艉樓延伸甲板室頂部的X炮位,構成了前一後二的主炮佈局;三座雙聯裝B-11型37毫米機關炮分別安裝在艉樓末端兩側和艦首的B炮位;原本“包”著煙囪的艏樓甲板上的一層甲板室被分割,煙囪的下半身重新“露”了出來,緊挨著煙囪的前半段一層甲板室末端兩側新建了兩個半圓形平臺,各新裝一座70K型37毫米單管高射炮;兩挺蘇制“達什科43”型12.7毫米機槍被安裝在登艦梯附近的兩舷艏樓甲板上;駕駛室兩側伸出的航海艦橋被大大截短,僅僅和二層甲板室外沿齊平;“元培”艦時期的兩座單棒式桅杆也全被拆除,換上了一座高大的三腳式主桅和一座較低的三腳式副桅,主桅上有兩層瞭望平臺,頂層的瞭望平臺上安裝有蘇制航海雷達以及兩根鞭狀無線電發射天線,後部的副桅頂部亦有兩根相同的天線,圍繞著副桅根部新設了一座獨立的艙室,推測為無線電收發室。三門130毫米重炮,8門37毫米機關炮,2挺12.7毫米重機槍的“超豪華”火力配置,使得改造完畢的“廣州”號一躍成為華東軍區海軍火力最為兇猛的軍艦。雖然此時“廣州”號已將華東軍區海軍第六艦隊的旗艦位置讓位給了“南昌”號,但並不影響該艦在艦隊中絕對主力的地位。自然,這種火力的提升不是沒有代價的,由於武備重量猛增而主機沒有任何的改動,所以最高航速從16節降到了14節。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廣州號1961

隨著“廣州”艦的船體日趨老化,過重的上層建築和武備導致“廣州”號的重心不穩的問題日趨凸顯。1963年,挺過三年困難時期、經濟狀況有所好轉後,海軍就將“廣州”號送回船廠進行第五次改造,以解決上述問題。

X炮位的130毫米主炮被卸下,原來的位置由一座61式37毫米雙聯裝高射炮(蘇制B11機關炮的國產化版本)取代,武備重量過大的問題得到有效緩解,另外在尾部甲板上增加了四座БМБ-2深水炸彈發射炮以增加本艦的攻潛能力,原直角三角形三腳式主桅被一座新的、較輕的等腰三角形的三腳式主桅取代,航海雷達也隨之更換,鞭狀無線電天線亦被“弧度-K”無線電測向儀取代,後桅的高度也被截短。改造後的“廣州”號的原有重心問題得到了有效緩解,“廣州”號繼續在海軍中服役,承擔保衛海疆的重責。1968年,“廣州”號將舷號由“212”改為“53-602”以紀念毛主席1953年6月2日視察該艦的日期,成了海軍中不多的幾艘擁有榮譽舷號的軍艦。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廣州號1968

隔海峽相望的姊妹

被裹挾去臺灣的“錫麟”和“秋瑾”輪也於1950年6月29日被當時缺乏軍艦的國民黨當局強徵入伍,在基隆船廠加裝武器改造為巡邏炮艦交付國民黨海軍服役,“錫麟”輪改名為“德安”,舷號81;“秋瑾”輪改名為“高安”,舷號80,可以說是和海峽對岸的“元培”艦同年再度披掛。改造的內容和“元培”艦有異曲同工之妙,兩根高大主桅杆被拆除(“高安”號保留了“秋瑾”輪的後桅杆,並在駕駛室後部新豎一根和“錫麟”輪一樣的單棒式主桅;而“德安”號則在一層甲板室末端和“元培”艦類似的地方安裝了一根三腳式後桅),駕駛室兩邊的航海飛橋被拆除,但客船的船體結構連同加蓋的廁所都被完全保留(“德安”艦甚至連“錫麟”輪時期的艦首防浪舷牆都予以保留,成了區別“德安”和“高安”二艦的重要外觀特徵),這使得二艦上的住艙條件較別的軍艦高出不少,軍官個個都有單間,而士兵也能住上2-4人、內有書桌、衣櫃和雙層鋼絲床的小間,巧合的是:二艦的主炮也和“元培”艦一樣選擇了日製大正十年式45倍徑單管120毫米高平兩用炮,足可見兩岸中國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副炮則完全美式化,一座美製MK22型50倍徑76毫米單管高平兩用炮安裝於艏樓延伸甲板室末端頂部加裝的圓形炮位裡;一層甲板室前端加蓋一座延伸平臺形成“B炮位”,安裝一座美製40毫米“博福斯”單管機關炮(有資料說是一座雙聯裝同型炮,但筆者比對兩艦的歷史照片後確認是單管機關炮);煙囪前部的一層甲板室頂部加裝一對外端和船舷齊平的耳臺,各安裝一門美製20毫米“厄利肯”單管機關炮。另外,“德安”艦在尾部76毫米炮前部新建了一個新的甲板室,但具體用途待考。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高安號1950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德安號1950

由於日式主炮不能保障彈藥供應,且副炮的配置顯得十分單薄,無法面對人民海軍極具威脅的高速魚雷艇,“高安”和“德安”二艦亟待強化火力。兩門美國驅逐艦上廣泛使用的MK30型38倍徑127毫米艦炮取代了“德安”艦的大正十年式艦炮。雖然在射程上遠不如過對岸姊妹“廣州”號上的蘇制130毫米炮,但在射速上卻能大大超過之。當然了,該炮的後坐力也不是這捕鯨船出身的船體能夠承受之的,“德安”艦參加的幾次和人民海軍的海上作戰行動中每每開炮都會將全艦的燈泡震碎大部分,經常導致全艦一片漆黑的窘境。而“高安”艦上的日式艦炮卻保留到了其改成兩棲指揮艦的那一刻。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率真號1955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德安號1968

二艦強化副炮火力的改造程度也不相同:

“德安”號的“B炮位”原本沿中線佈置的40毫米炮位變為並列炮位,在後部尾炮前的甲板室頂部也增加了一處並列炮位以及相應的射擊指揮儀的陣位,這使得40毫米機關炮的數量由一門變為四門,一層甲板室頂部又增加了一對耳臺並加裝了兩門20毫米機關炮,後桅兩側的船舷也安裝了兩塊擋板,形成了一對簡易炮位,亦安裝了兩門20毫米機關炮。總共有40毫米機關炮四門、20毫米機關炮六門。

“高安”號沒有改動“B炮位”的佈置,依舊保留著那門沿中線佈置的40毫米機關炮,在尾部甲板上安裝了一對呈“8”字形的圓形炮位,安裝有另兩座40毫米機關炮,新增的20毫米機關炮位置和“高安”艦相同。總共有40毫米機關炮三門,20毫米機關炮六門。1955年3月1日,為了“紀念”於1954年8月12日在國防部參謀總長任上突然離世的前海軍總司令桂永清,將艦名改為桂永清的字“率真”,編號也改為“11”。用途也從巡邏炮艦轉變為兩棲指揮艦,為了適應新的職能,“率真”艦又進行了一次改造。

由於已經不需要承擔一線作戰的責任,艦首的那門老掉牙的大正十年式艦炮總算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第二門MK22型76毫米50倍徑高平兩用炮,後桅杆前的甲板上豎起了多根高高的鞭狀指揮天線以適合其指揮艦的功能,這也是該艦一生中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變臉。

同途殊歸三姊妹——兩岸海軍“城堡”級艦“變臉”記

率真1968

“城堡”們的結局

歲月不饒人,“城堡”們的生命也漸漸的走向終點,在“廣州”號得到“53-602”的榮譽舷號的1968年,海峽對岸的姊妹“高安”號和“德安”號在當年4月15日一同退役,不久就在拆船廠雙雙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在人民海軍中服役的“廣州”號得益於精心的維護,生命力比海峽對岸的兩姊妹旺盛得多,雖然也是日益老化,面對新服役的01型“成都”級護衛艦顯得老態龍鍾(曾發生過01型護衛艦比“廣州”等老艦晚一個上午啟航而能早好幾個小時抵達演習區域指定錨泊地的情況),卻頑強的服役到1974年才光榮的退出人民海軍序列。

根據筆者統計:“蒂爾森堡”成為“秋瑾”再成為“高安”最後成為“率真”的過程總共“變臉”四次;“奧蘭治維爾”成為“錫麟”再成為“德安”的過程總共“變臉”三次;“鮑曼維爾”成為“元培”再成為“廣州”的過程總共“變臉”五次。頻繁的變臉也是這三姊妹多舛命運的縮影,筆者努力用自己的特長從外形上還原了這些軍艦的“變臉照”,亦是筆者的幸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