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本文為燃財經(ID:rancaijing)

就像油膩的中年大叔很難讓人產生好感,日益臃腫的互聯網公司也難以持續性感。

去年底,互聯網創業公司遭遇“成長的煩惱”,掀起裁員潮;今年,以BATJ為代表的頭部互聯網公司不約而同要對團隊進行“調整優化”。

馬化騰表示要調整10%的中層幹部,拿出20%的名額給年輕人;京東宣佈要末位淘汰10%的副總裁級別以上的高管;百度則推出退休計劃,選拔更多的“8090後”進入管理層。

這一次,巨頭將調整的重點瞄準了內部中層。

調整背後的深層原因,是互聯網公司遭遇“中年危機”,騰訊、阿里、百度、京東,這四家互聯網公司平均年齡已經超過20歲。如果參照全球500強企業平均壽命為40歲的標準,中國最頭部的互聯網公司,正集體步入中年。

但這些互聯網巨頭們,有自己的方法應對,比如,啟用更多年輕人。

中層危機

3月27日,方佳收到騰訊的內部郵件,得知一個消息:騰訊進行人事調整,涉及騰訊網總編輯、資訊運營部總經理王永治。

王永治是騰訊的“老人”,2005年加入騰訊,至今已經近15年。

方佳點開朋友圈,馬上刷到了媒體的報道,有媒體稱王永治宣佈從騰訊退休,“或與騰訊目前正在進行的內部中層退休計劃有關”。

隨後,騰訊給出官方回應:基於梯隊建設考慮,王永治一年前就跟公司確定了退休時間,力推年輕團隊接班。如今王永治是從中幹角色轉為公司顧問,並非完全退休。

方佳覺得有點突然,卻不意外。其實從去年開始,騰訊的內部調整就開始了。

騰訊在去年9月進行了歷史上第三次大規模架構調整,資訊運營部從此前的OMG事業群,被拆分整合進PCG事業群。原OMG負責廣告系統業務的騰訊集團副總裁鄭香霖、大客戶部銷售總經理翁詩雅先後離職。

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去年11月,劉熾平在騰訊20週年會議上表態,未來一年有10%不再勝任的管理幹部要退,重點就在中層幹部。

無獨有偶。

3月中旬,百度推出了高管退休計劃,表示要選拔更多的8090後年輕人進入管理層。百度第一個申請加入退休計劃的人,是總裁張亞勤,他將在今年10月退休。

密集的退休和離職的消息,在這些互聯網公司中營造了一種微妙的危機感。

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在互聯網公司,年齡的危機感特別重。”70後的方佳表示。她目睹了騰訊從一家不到1萬人的公司,膨脹到超過5萬人,受益於公司各項福利和保障的完善,身邊很多同事伴隨公司一路走來,習慣了相對舒適的環境,不願意離開。

在騰訊工作期間,這些員工也收穫了應有的回報。根據騰訊歷年財報,2009年,騰訊員工的人均薪酬是28萬元,2018年,已經漲到了78萬元,翻了3倍。這些早期加入的年輕人,享受了公司增長的紅利,但公司卻開始面臨新問題:公司整體老化,創新能力減弱。

但互聯網行業的更新迭代和競爭博弈,一如既往。這些曾經的年輕人已經步入中年,還能延續戰鬥力嗎?

不願回一線,也當不了高層

對於裁撤中層的做法,互聯網大佬口徑不一。馬化騰稱之為“調整”,劉強東則稱之為“末位淘汰”,百度表示要選拔更多的8090後年輕人進入管理層。

以騰訊為例,騰訊今年“21歲”,員工超過5萬人。方佳表示,在騰訊內部,總辦-副總裁是高層;各個BG的GM是中層;再下面一層是基層幹部,主要是總監和組長。這次騰訊調整主要針對的是GM這一層。

前騰訊員工楊東告訴燃財經(ID:rancaijing),在騰訊“組-中心-部-BG”的架構裡,大部分中層員工集中在“部”這一級,“積壓的沒坑、沒提拔的大有人在”。

“騰訊的管理崗分為L1、 L2、 L3、L4等級別,L3可能就是這次騰訊進行中幹調整的重點。楊東透露。

按照楊東的說法,“以往沒有認證的小頭頭混個L1的組長,四五年很正常,L1到L2最快也要三年。這次調整,L3撤下來一批,激活有潛力的L2,提拔L1,同時加大力度去業界招人才。”

相比安全退休的中高層,那些“幹了十來年、職務不上不下,收入不低但還沒有實現財務自由的中年人”更為焦慮。他們一方面脫離了一線,業務敏銳度降低,另一方面和公司高層隔著距離,對未來和全局的把握不夠,出現“空心化”。

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這導致一個悖論:不上不下的管理層,既不願重回一線,又做不了高層,但企業為其付出的成本高昂。

“一個四十來歲的人,他的收入可能是應屆畢業生的三倍。如果三個應屆生來幹他的工作,可能效果不見得差到哪兒去。”方佳說。

在她看來,“三四十歲的人,如果在事業單位或者政府機關,其實還算是年輕力壯、事業處於上升期的人。但在互聯網公司不一樣,互聯網公司整個團隊非常年輕化,產品的更新迭代特別快,需要各種創新。”

方佳認為,在互聯網公司,如果做不到在某個專業領域特別頂尖,或者在某方面不可取代的話,焦慮感就會非常重。

解決問題,平衡利益,是大型互聯網公司的強項。但這並不意味著執行起來就很容易。

“很難平衡。很多人貢獻了10多年,如何好好安置他們,同時讓年輕人有更多機會,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另一位已經離職的騰訊員工表示。

也有一些人選擇主動離開。某百度員工告訴燃財經,他在百度工作幾年之後,“發現晉升空間變小,成長速度很慢,邊際效應明顯,現在想通過跳槽來尋找新的平臺和機會。”

一些人選擇離職創業,一些人去了創業公司,還有一些人則繼續迷茫。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互聯網公司不會容忍停滯不前,因為風口瞬息萬變,迭代更新是常態。

淘寶蠶食了傳統商場,微信“消滅”了短信,百度搜索改變了人們獲取信息的方式。過去二十年,BAT這些互聯網巨頭是顛覆者。但誰又能保證,下一個二十年,它們不會被替代?

消失的紅利與轉型

拿中層“開刀”,為何出現在這個時間點?

曾有分析人士調侃:互聯網在高速增長時,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一旦停止增長,什麼都是問題。

數據證明,互聯網行業的增速已經大大放緩。以BAT中最早上市的百度和騰訊為例,十年前,百度的收入增速是78%,2018年是21%;五年前,騰訊的收入增速是57%,2018年是33%。

高速增長階段,人才需求旺盛,崗位需求激增,員工從基層晉升到中層的週期縮短,薪資待遇也水漲船高。

當行業增速放緩,崗位縮編,有些人就“多”出來了。

五年前,類似的情形在電信運營商身上出現。受移動互聯網的衝擊,中國電信在五年前進入改革深水區,步履艱難。中層幹部遭遇中年危機,糾結於留下還是離開。

既做不了高層、又不願回一線,互聯網中層為何尷尬?

“公司大了,很多年輕的、世界最頂級的人才也都加入了。但是大家加入晚,像我們這種普通的年輕管理層,很難再往上了,要到GM級別,除非熬10年。”上述離職騰訊員工向燃財經分析。

另一方面,企業自身運營中出現的危機,會讓這層焦慮雪上加霜。

“京東有很多基層員工想動。”一位從事互聯網招聘的獵頭向燃財經透露。過去一年,京東遭遇創始人輿論危機,管理層變動,市值大幅蒸發,這在一定程度上對它的員工造成了衝擊。

剛剛過去的3月,京東集團CTO張晨、首席法務官隆雨相繼離職。3月28日,有媒體報道稱,“京東員工一天離職400人”,京東對此予以否認。4月4日,京東集團執行副總裁兼首席公共事務官藍燁宣佈離職。

更為重要的是,與十年前相比,如今的BAT早已不是當年的BAT。互聯網公司需要尋找新的業務增長點,騰訊在遊戲和廣告業務之外,拓展了金融科技和雲業務,百度從搜索廣告拓展出AI和百度雲,阿里在電商基礎上打造出阿里雲。

2009年,新業務在騰訊、阿里、百度收入中的佔比分別為0.33%、5.01%、0.06%,如今,這個比例是24.93%、14.48%、19.91%。

業務更新,意味著人才結構也需要更新。由於互聯網行業創新驅動,更新迭代快,讓中年焦慮來得更快更猛烈。

當流量增量消失之後,互聯網公司就需要重新定位,迭代幹部,迭代思路,讓有活力的年輕人在一線。

(文中方佳、楊東均為化名,部分圖片來自於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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